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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神色自若,实际聚精会神听着,渴望从里头听见闻听,又害怕听见闻听。学生们聊完天走了,店里又安静下来。他要了份意面,正吃着,酒店里打来电话,说现在该退房了,是否需要续住。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只订了一晚的房间,现在确实该收拾行李走人。

他看了一眼又变得空荡的校门,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帮我再续一晚吧。”

到傍晚时,人群又开始大批地往外涌。凌厉条件反射地盯着他们看,感觉自己的视觉已经麻木,再看人脸就已几乎想吐。偶尔从里面看见一两个像闻听的,定睛望过去,那张脸又骤然变形,和方才看时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男生被人揽着朝外走,清清秀秀,挺漂亮的,看着也像闻听。他无聊地漫想。但是闻听没穿过这样的颜色,这叫什么,好像是克莱因蓝,对闻听的穿着习惯来说太深了,也许会嫌颜色太艳,但其实他穿着也会很好看。

他无意识地盯着那个男生的脸看,这回看了好久竟然没变形。他猛地站起来,拉开椅子飞速下楼,动静不小,似乎引起了一些异样的关注,但他完全没有顾上,推开门便朝对面跑。

他们已经不在方才的位置。他在校门口转了半圈,终于在旁侧花坛边再度看见那一抹蓝。闻听的表情有一点局促和紧张,旁人定然看不出,可他见过闻听在临溪时的样子,知道他真正放松是什么样。身边站着几个人,当然他都不认识。其实他也压根没来得及细看,因为等他再度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到闻听跟前,伸手握上他的手腕。

然而,他还没看见闻听的反应,自己的手就被打落到一旁。闻听旁边的男生伸出手臂拦在他们中间,将闻听往身后护。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认出来这正是刚才揽着闻听朝外走的人。

他以为自己会生气的,结果一点也没有,取而代之的只是错愕与无力。他怔在原地没发作,闻听的反应却很大,似乎很惊讶,像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惊讶那个男生的动作还是惊讶凌厉会在这时毫无征兆地出现。

“我认识他,师兄。”

时隔两周,他终于又听见闻听的声音。闻听对那个男生说话,一边越过他,站到凌厉的身边。凌厉看见他手腕上的暖黄色珠串。

被称作师兄的男生这才退开半步,略带歉意地对凌厉说:“不好意思。”

他机械地摇摇头,仍是去看闻听。

“我们……”闻听看起来也很无措,“我们先过去说说话,等车来了你喊我。”

男生说“好”,闻听拽住凌厉的手臂,将他带到旁边的空地上。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问。

凌厉整个人都是乱的,开口就说:“对不起。”

闻听也没好到哪里去,驴唇不对马嘴地回:“我是想联系你的。”

听他这样说,凌厉低下头,看见他手里攥着自己给他的手机。这几天来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可不敢多说什么,怕又因为冲动说错了话,只是抿着嘴唇看他。

“我……”闻听语无伦次,想了半天只说:“说来话长,最近的事得慢慢讲。”

凌厉朝他摊开手,闻听懵懵地看着他。

“手机给我。”

闻听没有设密码,凌厉一滑屏幕就解了锁,点进拨号界面输手机号。还没输几位,自己的名字就跳出来。原来闻听已经存上了。他顿了一下,直接按下拨号键,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看,看见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归属地北京的号码。

“存了也不联系我。”凌厉将手机还给他,闷闷地控诉。

旁边的男生靠近了几步:“小听,车快来了。”

“我马上。”闻听对他讲,很快转回来看凌厉:“我之后找你。”

凌厉看着他不讲话。

闻听避开他的眼神,犹豫了一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手臂。正要放下手,凌厉反手握住他:“不和我吃晚饭吗?”

闻听摇摇头:“今天真的不行,我有事。这是第一次聚餐,我不能不去的。”

他手里的力气加重了,口不择言道:“我也有事。”

“啊……”闻听看他,“很着急吗?是什么事?”

他编不出来,看着闻听发愣,半晌,神使鬼差地讲:“我要吃冷面。”

讲完以后他自己觉得很蠢,可是已经说出的话收不回来,好在闻听似乎没有这样觉得,反而主动回握他的手指:“你今天什么时候走?”

明天还要上班,他本来想坐今晚的航班回去,但是回答道:“今晚不走。”

“你住在哪里?发给我。我晚上去找你,好不好?”

车已经到了,闻听松开手朝人群走,凌厉看着他随他们一起上车,忽然觉得很不真实。他走向地铁站准备回酒店,拿出手机将刚才的号码存进通讯录,又将酒店的地址短信发给闻听。闻听回得出乎意料地快,不过很简短,只有一个“好”。他抬起手,将手掌按在胸前,感觉心脏归了位。

等待闻听的时间里他的眼前不断闪过方才在咖啡厅二楼看到的梦幻似的闻听的脸。他原先曾想过不知道闻听到了城市里会是怎样,总觉得难免违和,闻听的身影仿佛就理应与郁葱茂密的自然融在一处。可是细想起来,这样想反而是对闻听的不尊重。

如今真的看见闻听站在那里,他知道所有的设想都不过是设想。闻听只是闻听,他在哪里就是哪里,没有什么所谓。

回忆中的视线也时不时地飘到他旁边的男生身上。他知道男生之间偶尔的勾肩搭背再正常不过,但是他就是膈应,膈应得想现在就发短信问清楚那个男的和闻听是什么关系。——师兄。他想起来了,闻听站到自己旁边来的时候叫他师兄,同时也想起他一下子拦在闻听面前推开了自己的手。

行吧。虽然他推开自己是很不爽,但是换位思考一下,看到陌生人冲着闻听冲过来,确实应该立马挡开。这么看来也还不错。——所以闻听是不是也觉得他还不错?

他烦躁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天已经全黑了,闻听还没有消息。他看一眼时钟,拨通前台的号码叫了份简餐。

晚上九点多,他终于收到闻听的短信,说他已经打上车,正在过来的路上。闻听在短信里面讲大概要半个小时,但他还是立刻拿着房卡下楼。坐电梯需要刷卡,闻听自己上不来。他在沙发上坐着等了会儿,就看见他从大门走进来。

他起身迎上去,闻听的脸颊有一点微微的泛红,头发剪短了,看起来比在临溪时更加清爽干练,其余倒没什么变化。两人对视了片刻,默契地往电梯走,一时都没说话。进入电梯,凌厉刷了房卡,在狭小的空间里闻到轻微的酒味。

“喝酒了?”

“嗯。”闻听点头,随后惊讶地弯曲手臂凑到自己地鼻尖,“很浓吗?我没有喝多少。”

“有点味道。”凌厉不太高兴,“你未成年还给你喝酒。”

闻听反驳:“我成年了。”

“那也还小。”

“不是他们让我喝的,饮料和酒都有,我自己想喝就喝了一点。”闻听解释完,想起前不久他们还在天台一起喝了酒。那时凌厉分明也没说什么。

电梯门开了,凌厉走在前面带路。一进房间关上门,他立刻转过身,张开双臂便将闻听抱在怀里,手臂扣得很紧,以致于完全忽略了闻听轻微的反抗。

他微俯下身,将脸埋在闻听的肩膀,闻他身上的气味。闻听被他抱了一会,伸出手轻抚他的后背。

“我很想你。”他在他耳边说,“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昨天去了那个学校,又去了临溪,慢慢打听过来的。”

闻听的手收紧了:“真的?你跑这么多地方?”

“那不然怎么办?”他松开手看他,“你一条短信也不肯给我发,还骗我说肯定给我打电话。”

“对不起……”

“不是。”他打断他的话,“是我说对不起。”但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低下头去找闻听的嘴唇,可是只轻擦过一下,闻听就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开。

“凌厉,等一等。”闻听说。

第74章 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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