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旁门左道(2 / 2)
李政耸了耸眉,有些故作不耐道,“不要哭闹,朕只让你将情况如实说来!”
“诺。”
蔡伦赶忙抬袖抹了抹眼角,他凝眉做回忆状,随后便道,“那日陛下罢朝之后,欲效仿先帝太后,在宫内亲耕亲织,以做万民之表.....”
“只是,在纺织时,陛下觉得这纺纱工具的效率太过落后,费时又费力.......”
“于是,便召我等尚方监之人着手改良。”
“……”
吕后闻声后,心中不免也有些愕然。
她本以为李政口中的那句“亲耕亲织”只是一句空话。
却没成想,竟是被他真落到了实处。
只是改良纺车一事……当真可行么?
“当时,陛下苦思良久,已经构得草图,却依然垂询我等的愚见,最终又几易其稿,才敲定新式纺车的图形。”
“之后的三天,陛下常常叹息于民生之多艰,不忍百姓们在风霜中受寒受冻,还不惜屈尊降贵,与我等同食同寝,夜以继日,只为这新式纺车能早日研制成功。”
“......”
刹那间。
秦桧的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
这不可能!
宫外都在盛传,陛下在豹房莺歌燕舞,通宵达旦。
他肯定是在享乐饮宴才对,怎么可能是在造纺车呢?!
秦桧当即就对蔡伦提出了质疑,“这,这也叫纺车吗?”
“是。”
“......它能纺纱?”
蔡伦应道,“当然。”
秦桧面露惊骇,只是仍在嘴硬道,“口说无凭,你叫百官们如何相信?”
“若各位大人不信,内官可以演示一二。”
说完。
蔡伦便从怀着掏出了一团杂乱的棉絮。
只见他两指揉搓,将棉絮的一头搓捻成一段细纱,一圈圈缠绕在了纺车的锭子上。
接着再用手一边继续搓捻,一边用双脚蹬动踏杆。
“沙沙沙——”
一道悦耳的丝缕缠流声,便在场中响起。
“这......果真能纺出纱线啊!”
“不光如此,而且效率惊人呐!”
“等等,此物.....当真是陛下所制?”
蔡伦:“一椽一木,都是出自陛下之手。”
“.......”
吕后听到众人纷杂的议论声。
便吩咐宫娥们掀开了面前的帘子。
她看着堂下蔡伦操控的纺织器具,不禁眼前一亮。
那一条条丝线,经过转轮的带动下,迅速纺成了一缕缕丝线,且成型速度极快。
“哀家看,这新制的纺纱机速率,果真要比之前快出不少。”
蔡伦道,“回太后的话,宫内原来的纺机每次只能纺出一缕纱线,而陛下所造的,则可同时纺出三缕。”
“也就是说,这效率比以往提升了三倍?”吕后惊道。
蔡伦摇了摇头,“回太后,远远不止。”
“陛下所制的纺车,除了纺锭增加了之外,还用了更为省力的脚踏来转动绳轮,这样不仅提高了绳轮的牵引,而且还可将双手空出来,配合纺纱或合线。”
“此外,陛下还改进拨棉的棉弓,只需一个时辰便可弹棉一斤六两。”
“据尚方监的测算,若是改用新式纺车,再配合棉弓使用的话,效率可以提升五至八倍。”
吕后眼里透着精光。
“此话当真?”
“小人愿以性命担保,千真万确!”蔡伦言之凿凿道。
吕雉低头,目光中像是求证一般。
只是一会儿谈话的功夫,这小宦官就已经顺利地纺出了一小堆丝线。
看来……所言非虚!
她心里开始默默盘算了一番。
竟然整整提高了五到八倍的生产效率……
有如此利器,真乃社稷之福啊!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这些年她不断鼓励民间养蚕种桑,可这蚕丝的产出实在有限。
而粗棉的纺织过程又十分繁杂。
时至今日。
就连京畿附近都还有许多百姓们买不起丝绢,只能靠着麻叶、柳絮、稻草等物御寒。
眼下。
尚方监不出三天便能制出这样一台新式纺机。
而且从构造上看,它的造价也比较低廉。
今后只要多鼓励民间开垦荒地,种植棉籽。
再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推广这新式的纺织器具。
或许只需要用十年之功,就能让百姓再不受冻了!
吕后抖擞起精神。
这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最看重的两件事,不就是吃饱、穿暖么?
若真能做成此事,哀家日后在九泉之下见了先帝,也算是能有个交待了。
“皇帝有心了。”
吕后看了一眼李政,温声道。
众大臣一听,也纷纷应和。
“陛下圣明。”
“陛下心忧天下,巧夺天工,实令微臣敬佩不已!”
“依臣愚见,此物必须立即移交工部与户部,全力推广,争取尽早为生民造福。”
“甚是!”
“........”
李政面色不改,对群臣的这一番吹捧,他仿佛置若罔闻。
只是冷冷地盯着堂下早已方寸尽失的秦桧,哂笑着说,
“众位爱卿恐怕谬赞了,朕可担不起‘圣明’二字。”
“朕只不过是一个被外物所扰,喜欢钻营旁门左道,宠幸奸宦,荒怠朝政的昏君罢了。”
“秦大人,朕说得对吗?”
秦桧闻言,当即亡魂大冒。
他连忙跪倒在地,嘴里忙不迭的告饶,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微臣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爱卿直言敢谏,何罪之有啊?”李政不解道。
“微臣……微臣不该搬弄是非,不该无端指责圣上,更不该玷污陛下的圣名,臣万死啊!”
秦桧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额面早已磕出了血印,却仍无知觉一般头如捣蒜。
“这从何说起啊,秦大人满口都是圣人之言,可谓句句在理。”
李政强硬道,“魏忠贤,传朕的旨意,朕要尽纳秦大人的谏言,绝不做亡国之君!”
“至于这台织机……正如秦御史所言,不过是祸国殃民的旁门左道,朕今日就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亲手砸了它!”
说完,便起身欲砸。
登时。
群臣们乱成一片。
“陛下不能砸呀!”
“如此社稷利器,怎么能说是祸国秧民呢?”
“是啊陛下,它分明是祥瑞啊!”
“........”
魏忠贤更是趴在了李政的脚下涕泪涟涟,
“陛下,要砸您就砸我吧!”
“……”
秦桧面如死灰,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此番求名不成,反倒是自取其祸。
他之前敢大放厥词的最大依仗,就是这一层谏官的身份。
毕竟谏官不会因言获罪。
即便是说错了也不要紧。
可眼下这满朝文武,衮衮诸公,全都群情沸然。
上逆龙鳞而犯忌讳,下结仇怨而取祸患.......
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