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旁门左道(1 / 2)

李政的这个反应,顿时让秦桧有些愣住了。

不对啊!

陛下怎么能是这个反应呢?

他记得之前那几位上谏的同僚,用的也是同样的话术,三言两语就把陛下气得当场跳脚。

秦桧自认他学的也完全没有毛病,怎么.....突然就不灵了呢?

而且更奇怪的是。

这回陛下好像非但不生气,还摆出了一副海纳百川,虚心纳谏的样子。

这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

毕竟从一开始,秦桧就没有打算要协助天子匡正过失。

他进谏的本意本就是要触怒皇帝,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演一出好戏,从而主动捞取到一份政治资本。

所以。

面对李政突如其来的询问,他微微恍惚了一会儿。

难道是我的言辞不够激烈,还不足以让陛下龙颜大怒?

抑或是说,本官上谏时的口吻还不够强硬?

一阵思忖后。

秦桧轻轻咳嗽了几声后,又缓缓开口道:

“……陛下若不想做亡国之君,就应当效仿先帝,勤于国事,应当专心研习圣人之学,时时谨记教诲,要做到与民同忧,在朝堂上任贤选能,远离阉宦.......”

这一次。

秦桧的进谏明显更加犀利了。

他的语气当中,已经不再是一副规劝的口吻。

甚至,还直接用上了“圣贤”的标准来要求李政。

朝臣们议论声四起。

好家伙。

这一上来就直接定了一个“亡国之君”的基调,这秦桧疯了?

便是霍光听到这些言论,都不由地回了回头。

他心道老夫作为百官之首,当朝太师,若是在朝堂上说说这些话倒也罢了。

你区区一个谏官。

只不过是有劝谏陛下过失的权力,却没有这份教陛下怎么当皇帝的权力。

你难道还想教皇帝怎么做事吗?

他捋了捋胡子,面色有些不悦。

陛下如今正有慢慢转变的趋势,可这帮御史为了博一名声,竟对陛下吹毛求疵到了这个地步。

沽名钓誉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倘若再不好好敲打一番,那御史台恐怕都不知道该怎么御下了。

.........................

“你放肆!”

“这是你一个臣子该说的话吗?!”

长阶上。

魏忠贤的气愤脱口而出。

亡国之君?

他在这宫里已陪侍多年,常伴君前,哪怕是当今太后,都不曾对陛下说过这样的重话。

若是这位谏官的进谏,是出于一个公正的立场,所谏之言也符合实际情况,那在态度上咄咄逼人一些倒也罢了。

可是,陛下明明只是倡议要调整一下朝会举行的时间,又不是直接取消了朝会。

满朝公卿都没有谁明言反对,偏偏让他站出来鸡蛋里挑骨头。

魏忠贤正要放声斥责几句的时候。

他微一侧身,却匆匆捕捉到了龙椅之上的情况。

没想到李政在这样一顿教诫后,不仅能做到神色如常,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容。

李政抬眸,竟还鼓励道:

“说得好啊,秦卿,你的谏言朕全都记下了,还有要补充的吗?”

魏忠贤:“........”

这时候。

群臣们都已经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内心不由惊呼。

陛下呀,您简直太令人太陌生了!

陌生到让人胆寒!

您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您的脾气呢?

之前那几个挨揍的谏官语气比这轻柔多了........这不是您的风格啊!

你怎么了,陛下?

而置身于这场风暴中心的秦桧,其实已经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敏锐地察觉到,当今陛下好像是故意在牵引着他继续进谏。

好像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难道其中有诈?

只是。

秦桧绝不甘心就这么一无所得。

更何况已经把皇上逼迫到这个程度了,早已是骑虎难下。

他索性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紧逼。

“陛下,微臣……微臣只希望陛下今后不要继续钻营旁门左道,不要再受外物所扰,能够专心国事……若陛下能真心纳谏......”

秦桧的话说到这儿,就被李政给粗暴的打断了。

“哦?”

李政意外不明地挑了挑眉,“秦卿方才所说的‘外物’,是指朕设立的豹房吗?”

秦桧犹豫了一会儿,接着道了声是。

“秦卿的意思是,朕在豹房里所钻营的,全都是一些奇淫巧技,是危害苍生的旁门左道?”

“不错。”

李政道,“那,尚方监的那帮奸宦,朕也应当远离吧?”

“自........自然。”

一阵问答之后。

场上一时陷入了沉默。

李政的眼神中缓缓换上了一丝锐利之色,当即便吩咐道,

“魏忠贤,宣尚方监蔡伦觐见。”

“顺便,让他把朕这几日钻研的奇淫巧技,也一并呈上来!”

“诺!”

魏忠贤宣旨后,还带着阴恻恻的眸光朝秦桧冷冷一笑。

直笑得人心里发虚。

不到须臾的功夫。

李政所传唤的人和物,就都抵达了现场。

然后。

群臣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那个带着硕大滚盘的木架之上。

文武百官们居庙堂之高,且大多出身尊贵,平日里对纺纱织布也都一窍不通,当然辨识不出其中的奥妙,只是纷纷猜测道,

“咦......这是何物?”

“制作倒是精巧,只是不知道要怎么玩?”

“下官看着不像玩物,倒像是个器械.......”

“......”

秦桧偏头,也是隐晦地打量了那个木器一眼,随即若有所思。

“众卿,堂下这位便是尚方监的蔡伦,也就是秦大人口说所说的奸宦。”

“朕在罢朝期间,就是与他沉溺在豹房之中。”

李政放声道,“蔡伦,朕现在命你一五一十地向满朝文武说明,这几日朕是如何在豹房中玩物丧志的,又是如何与尔等钻营这些左道旁门的!”

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

蔡伦一听,当即就脸色骤变。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后双目含泪,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那神情当中,好似承受了莫大的冤屈。

“陛下……陛下何出此言啊!”

蔡伦确实觉得很冤。

他冤的不是有人称他“奸宦”。

他是在替李政喊冤,“陛下这几日在豹房殚精竭虑,一心为生民造福,可为何.....为何陛下要这般折辱自己的圣名啊,实在令微臣痛断肝肠!”

见此情形。

魏忠贤当即目光一缩。

想不到这个小太监的哭法中,竟然已经带着咱家的几分神韵!

果然。

直觉没有出错!

此子他日必会成为咱家的心腹大患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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