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洪一线,让女人走开26(1 / 1)

不上战场就难以想象战争的残酷,不在抗洪一线就不懂得抢险的紧迫。新闻里再惊险再感人的抢险场面都象电影一样有些遥远有些娱乐,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一线的抢险比美国大片还要惊心动魄。----题记

经历了那么多次洪灾,我踏入抗洪一线却只有一次,也就是2004年“9.3”洪灾那次。但这次给我的最大感受却是:抗洪一线,让女人走开。

防洪警报在那天清晨响彻长空,倾盆大雨依然没有休息的意思,我家从不漏水的屋顶也开始渗起水来。7点多钟我就接到紧急集合参加抗洪的通知,多年来灾后清淤、写汇报材料、组织捐款之类的后勤工作成了我的抗洪救灾三步曲,这样的抗洪主旋律还是头一次轮到我去弹拔两下。嗯,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妙!打的去了单位,车上吃了早点,我就成了第一批机关抢险队员到达了州河边的吴家沟水厂。半小时之后赶去的第二批队员在四O四被猛涨的洪水果断地拒绝在了抗洪一线之外。

到达水厂后我才发现抢险并不象我想象的那样从从容容而是紧紧张张,虽然有相关预案,文字的东西在操作面前依然显出苍白的一面。那些人,确切地说是那些男人们头顶暴雨箭步如飞地挑着砖和沙、扛着沙袋在机房重地砌着挡水墙,顾不得一脸一身的雨水和泥浆,极象98年长江流域的抗洪官兵,我都纳闷他们是不是经过专门的训练;有的正忙碌地把生产水却又害怕水的笨重机电设备和危险的氯气瓶撤卸后转移到能够转移的安全地方,但需要撤卸和转移的设备太多太多了,没有人有三头六臂。指挥者身穿雨衣也全身湿透,用已经喊哑的喉咙在哗哗的雨声中讨论着抢险方案调度着人员。队员们只说与抢险有关话,只管埋头做自己的事,一分一秒也没闲着,虽然很多人通宵也没休息。蓄水通知已经向全城发出,能运行的机组正利用这段还算安全的时间满负荷运行……难怪我写的汇报材料总象家电说明那样读之无味,连我自己也感动不了,原来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抢险。

我们4个来自科室的女队员打着伞也象淋着小雨,似乎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做不了,不知所措。领导看了看我们说:“这里暂时没有你们做的,就随时观察洪水上涨情况吧。”于是我们就去观察:洪水离水厂还有1米的样子。无意中也观察到了另一壮观景象: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黑色潮虫爬满了堡坎上50余米长的石头栏杆!后来才明白这些动物其实是最好的天气预报员。仅仅这么“观察”了一下,我们的衣服已经湿得不能再湿了,保持优雅的念头让我们躲回车里听众调遣。

不久得知水厂前后的道路已经被洪水阻断,连单位的一辆皮卡车也在水厂门外的低洼积水处搁浅。这一带成了前不见救兵,后不见援者的孤岛。我们突然想起要为队员们准备一些食物和衣物备用,于是到厂对面仅有的几家居民小店和家中收集。结果店铺里除了四盒方便面和两袋花生米几乎没有可买之物,只有一户人家愿意借给我们一件衣服。我们见山上有小小的塌方现象就未雨绸缪地提醒他们要注意安全,哪知这成了他们拒绝为我们有偿提供午饭的理由,居民们善良得没有想到发洪灾财还是很让我们感动。当我们近乎两手空空地回来时,洪水已经大面积漫进了水厂,是洪水涨得太快还是我们的动作太慢!

雨渐渐小了,洪水却一荡一荡地涨了上来,当它势不可挡地没过新砌的挡水墙和窗台进入机房后,队员们只好无奈地从齐腰深的洪水中撤离出来,赶往上游的肖公庙取水泵房坚守最后的阵地。有几人慢了一步就困在了厂办公楼里,幸好那里有我们送去的少量食品,结果泡方便面时才发现没有开水。肖公庙的两个取水泵房地势较高,是单位的核心机房,它们失守就意味着全城停水,好在它们没有被洪水淹没的历史,似乎可以笑傲州河。即使这样也没有人敢马虎,继续用快干水泥和沙袋去堵有可能进水的要害部位,继续去保护可能被淹的重要机组设备。当下午两点来钟的洪峰即将到达时,队员们终于在隔壁变电站拉闸断电的前几分钟把一台高压电机用行车高高悬吊到了空中,第二天它成了灾后恢复供水的生命电机。从断电的那刻起,单位前所未有地停止抽水20余小时,另一水厂储存的近万吨清水成了全城上下的救命之水,抢购纯净水也就注定了。

在那近乎与世隔绝的时间里,我们几个女人总认为洪水应该不会再涨了但它偏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我们也会听到某人想法从城里送来了什么生产物资、某人潜水到水厂库房里取来了什么东西之类的感人消息,让百无一用的我们唏嘘不已。我们总想为抢险做点什么,但没什么事让我们去做,即使做了这件也不知道下件该做什么,几乎没有谁注意到我们的存在。看客一样的我们惭愧得手脚不知放哪里好,开始恨自己为什么是女人,也有些后悔出现在这不属于女人的场合里。

当我正浪漫地遗憾没有人带上相机为他们记录下光辉的抢险形象和黄河一般的州河时,老练的驾驶员已经很现实地运回了几个泥巴裹着的大冬瓜,一打听才知道那些是山洪冲到路边上的。万幸的是泵房上还有一家鱼庄在营业,我们在安排40余人的两餐饭时才发现店里只有几条鱼和几只鸡,蔬菜少得可怜,好在我们有捡来的蔬菜垫底,可以将就着犒劳那些辛苦的队员们了。这天下午两点多才吃午饭,晚上九点多才点着蜡烛吃晚饭,我们把不多的纯净水留给队员们喝,自己忍着,我们没有喝的理由。

当洪峰袭来,大家站在高高的公路边上眼睁睁地看着洪水节节攀升,然后从两个取水泵房的窗台和通风口肆无忌惮地涌了进去……最后的阵地终究没有笑傲到最后,一点点侥幸也没让我们保留,一大堆的麻烦都摆在了我们面前,一切的努力似乎都化成了泡影,让人揪心的痛。队员们只好在车里或店里养精蓄锐,他们疲惫不堪,被雨淋湿的衣服大多被体温烘干了,身体好的干脆光起了膀子,年纪大点的用借来的军大衣和浴巾御寒,脚下的皮鞋都惨不忍睹,里面是伤脚的沙子,一双双脚和腿被黄水泡得发白。厂长在机房里被玻璃划伤小腿,虽然血流如注也只能作简单的处理,几个会游泳的小伙子赶紧送他去医院,平时只需要10分钟的时间这次花了两个多小时,途中的艰难我们依然难以体会。

夜幕降临,飘浮着大量树枝和杂物的洪水开始缓慢退去,河对面那些被全淹的房屋开始露出了顶。没有电,只有车灯让人看得见一点光明,大家开着玩笑调节紧张了一天的气氛,虽然谁都知道明天还将开始一场恢复生产的决战和清淤的大战。被困在厂办公楼的队员直到晚上10点钟之后才被前来的冲锋舟送出了那幢耸立于洪水中的“小岛”,那幢楼被淹没了整整一层,很多被移到高处的设备都被事实无情地证明海拔低了点。

时间迈到了第二天凌晨,水厂的洪水基本退去,一尺厚的淤泥显露出来,其实这样的淤泥还好清理,最头痛的是设备电路里的那些淤泥。水厂门前低洼地带的积水依然断了大家的去路,部分增援的队员到是艰难地赶到了,一束束手电光在向我们宣布他们又将通宵达旦。在黑暗中又过了一小时,高大的工程车终于载着疲惫的队员和并不疲惫的女人们冲过了积水,踏上了归程,也踏上了新的征程。

数月后,当各级抗洪表彰大会层层召开,当那些在抗洪一线不畏生死的男人们受到单位重奖,我只有钦佩——他们是英雄,是模范。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