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镜子（1 / 2）
有人说，活着若是没有梦想，还不如一具行尸走肉。
有人说，生命没有目标，活的毫无意义。
年轻的时候刘练偶尔会问自己，自己有没有梦想，自己的生命又有什么目标。
士兵？警察？科学家？
每当想起那些年幼时憧憬着的梦想和目标，也总会让年轻人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挣扎。
人不中二枉少年，越是固执的人，在那个不堪回首的阶段停留的越久。那是个梦想很容易破碎的年纪，虚妄的憧憬在冷酷的现实下总是脆弱不堪。
当明白士兵不一定是带来拯救的战士，警察也不是守卫弱者的英雄，科学家很可能只是为了利益的剽窃者时，本该固执的少年犹豫了。
少年藏不住疑惑，而答案却有些残酷。
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梦想和目标被撞的支离破碎，生命也因此变得僵硬而脆弱。与之而来的，还有可悲的怒火。
在那个硝烟弥漫的漫长旅程中，刘练悟出了一个道理。
书中所记，不可尽信。他人所言，不可尽信。自己所见，不可尽信。最初看待问题时总是很尖锐，但在这个平滑的世界里，保留一丝空间，才不至于会输掉整个世界。
残月勾天，荧光如玉。漫天的星斗俯视着渺小的人儿，有的璀璨长明，有的则若隐若现，好像在为年轻人的幼稚感到羞愧。
目送着灯光闪烁的救护车从面前呼啸而过，蹲在马路边等车的刘练忽然意识到大半夜去神都并不怎么方便，恐怕只有路过的火车可以搭乘。
紧接着，他终于想到，即便动车和高速可以乘坐，自己拜访的时间也明显不对。
一边感叹着思绪太乱，一边搭上了去火车站的出租。比起现在回家羞愧，他宁愿多受些罪。
古城的深夜有着往日难见的宁静，思绪在脑海中翻滚，却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影响他平静的心湖，背负着这份成长，漠视着那份迷茫。
就这样毫无意义的活着……
站在病房外刘练有些犹豫，是贸然的拜访，还是守候在一旁，等待那些惹是生非的人来时再站出来。坐在走廊上纠结了许久，却见一对穿着校服的少年男女走了过来，敲响了病房的门。
开门的是一名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秀丽的面孔上挂着几分忧虑的神色，眼睛有些浮肿，也不知道是因为睡眠不足还是哭泣过。
看到两个朝气蓬勃的小人儿捧着鲜花，那女子明显愣了愣，很快又露出了微笑，招呼着两个孩子进了病房，并用显得过于激动的语调对屋里的人轻声喊道：“阿龙，孩子们来看你了。”
病房的门没有关上，刘练挪了几步，正好看到靠在床头的人影。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子，他微笑着看着那一对少男少女，不等少年们说话，便对着少年眨了眨眼睛，道：“天瀚，算你小子机灵，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拉着小婉出来旷课。”
那少年起初看起来还挺沉稳，一听到这话，顿时一屁股坐倒了病床边上，说道：“阿龙，你可别乱冤枉我！是大班长硬拉我来的，我压根就不想来看你。”
少年话刚说完，一旁捧着花的女孩便伸手捏住了他的耳朵，冷冰冰的说道：“严肃点。”
少年被女孩扯着耳朵，脑袋一扬，瞪着女孩看上去想要发怒，最终却默默的站了起来，用手拍开了女孩的手，换上了极富感情的夸张语气对着床上躺的老师说道：“老师，班里的小伙伴们听到您被车撞了都急坏了，非要集体逃课……阿不……集体来医院看您，大班长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稳住了大家伙，最后让大伙推选了两名代表来看您，就是我和小婉大班长。”
少年一边说着，女孩在一旁默默的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躺在床上的老师顿时乐了，对一旁捧花的的女学生抬起还打着石膏的手臂，竖了竖大拇指，道：“不愧是小婉，教的不错。”
少女骄傲的抬了抬没有发育多少的小胸脯，引来了一旁少年不屑的撒嘴。
“昨天我不在，没发生什么大事吧？”老师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温和的注视着少女。
少女脸上迟疑之色一闪而过，清秀的脸蛋闪过了一丝红晕，用有些缓慢的语气说到：“昨天中午那节课您没来，楚天渝和大家在教室里玩数独，后来被教导主任发现了。后来……后来……”
见少女打了结巴，旁边的少年接嘴道：“后来我就说，数独能够锻炼和考验一个人的记忆力，和教导主任顶了牛。结果那老色鬼居然敢对咱们班出言不逊，我当然不能忍了，坚决捍卫了咱们班的尊严，让他灰溜溜滚蛋了。”
老师的目光依然带着微笑，可不知为什么，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默默的垂下了高昂的头。
老师又把目光投向了少女，女孩这才慢慢说到：“教导主任说了几句老师的坏话，楚天渝和王楠就跟教导主任吵了起来，教导主任打了楚天渝一巴掌，这才发现同学们都拿出手机拍照录像，把教导主任吓跑了。下午自习的时候，吴老师来劝大家把早上那一幕删了，我就自作主张的替大家答应了。让吴老师监督着删了照片，不过我自己录的还在。”
听完少女的讲述，老师苦笑着摇了摇头，笑骂道：“你们俩呀，还真是般配，这要是在大学老师肯定给你们说媒。”
少女闻言，脸蛋又微微变的红了一些，一旁的少年却满脸不爽的说到：“阿龙你对我也太狠了吧！班里还有不少好妹子，你偏偏要给我说最难缠的一个！”
老师费力的指了指他，笑骂道：“算了，不和你闹了，小婉等下生气了咱俩就惨了。”
少年嘿嘿一乐，躲过了少女偷偷伸来的一脚，不再说话。
“黄主任毕竟是咱们学校的教导主任，虽说也管不了你们几天了，但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给的。”见少年没有出声反对，便接着道：“我这周可能去不了学校，天渝你要多帮着小婉一些。”
少年默默的点了点头，却又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时候那名女性端了一盘切好了的苹果走到了病床边，微笑着招呼两名学生吃水果。少女还在不好意思的道谢时，少年已经随手从果盘里抓了一瓣塞进了嘴里，嘴里嘟囔囔的感谢师娘，与那女性明显并不陌生。
吃完了水果，见师娘端着盘子进了卫生间，少年望了望少女，对着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吃东西的老师说道：“阿龙，我听说学校要给我们临时换班主任了。”
年轻老师闻言，神色一僵，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
少年赶紧道：“阿龙你也别逞强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都成这样子了还是多休息休息吧，不管学校换谁来，我肯定挺他。”
老师闻言微微一笑，正要赞赏少年，一旁的少女却坐到了老师的身边，不依不舍的说道：“老师，你安心养伤吧，我会看着楚天渝和王楠他们几个，不让他们闯祸的。”
老师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听少女接着道：“老师你放心，网上那些骗人的鬼话咱们学校根本没人相信，大家都知道老师是最好的，那种低劣的P图技术根本骗不过我们的眼睛。”
老师愣了愣，不解的望着少女，疑惑的问道：“什么？”
少女闻言也是一愣，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少年，少年则露出了一副你闯祸了的表情，而这时，孩子们的师母也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一脸忧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看到三人的表情，老师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平静的说道：“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么？说吧。”
妻子默默的谈了口气，转身去关病房的大门，正好看到刘练那深邃的目光注视着病房，表情顿时一僵，慌慌张张的闭紧了房门。
“怎么了？”隐隐约约间老师的声音穿过了房门。可之后，刘练却再也听不到病房里的对话，看来里面的人已经主动压低了声音。
刘练重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默默的盯着对面的墙壁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过了十几分钟，少年少女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能够看出来少女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两人和亲切的师母道别，又一脸忧心的看了看病房里，这才依依不舍的向外走去。
目送着孩子们离开，那女子将目光投向了刘练，而刘练也默默的迎上了她的目光，露出了一个自认是善意的微笑。
女子惊慌的退回了病房，又把门关了起来。
刘练独自苦笑了一声，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敲门进去。没等他犹豫太久，病房的门又打开了，那女子又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来到自己近前，轻声问道：“先生，您好，你是来找我丈夫的吗？”
刘练不想让误会发展的太深，急忙起身郑重的说道：“是的，不过你放心，我没有什么恶意。”
女子没有因为刘炼的话而变得轻松，勉强的笑了笑，将刘练请入了病房。
站在病床前，刘练认真的打量起了躺在床上的男人。清瘦的面容斯斯文文，额头上绑着绷带，手臂上打着石膏，戴着一副无色的轻架轻架眼镜，同样打量着刘练。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男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深深的看着对方，好似要将目光穿透对方的身躯，看透他的本质。
女子忧虑的瞧了瞧对视的二人，却走到了一边拿起洗好的水果在盘子里切了起来。
“你今年多大了？”
“大哥，你贵庚啊？”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的疑问引起了女子异样的目光，原本紧张的神情居然不知怎的放松了下来，嘴角还挂上了一丝奇怪的微笑。
“十八。”两人瞪着眼睛，异口同声的喊到。
两人一愣，互相上下打量了一番，而一旁的女子已经掩嘴轻笑了起来。
“我刚在说心理年龄。”又是一次异口同声的争辩。
女子的笑声在沉静的病房里显得有些突兀，两个男人却互相瞪着眼睛，没人去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