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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休利特猛地被红衣主教推开。

“教廷没有义务听你的指挥行动。”红衣主教发须皆白,眉目冷傲,对休利特的控诉不为所动。

“我遵守了我的约定。”

“城主,你也要遵守你的约定。”

红衣主教手背拍了拍刚才休利特触碰过的衣领,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休利特看懂了红衣主教对他的嫌弃,脸上闪过一丝愤恨,但到底不敢说些什么,他咬着牙,再次强调之前的约定。

“我们之前说的可是你将夏约交给我,我替你告发阿尔弗列得,可现在夏约呢?”

“你可以得到他的尸体。”红衣主教那双因为苍老而浑浊的眼睛猛地透着一股精光,“难道城主不是为了惩处这个罪人,而是有别的什么心思吗?”

即使他们心知肚明,但有些事不能言之于口,他们之间的交易以某种隐晦而心照不宣的方式进行。

他分明知道自己是要活着的夏约,现在却装傻充愣,将一具无用的尸体交给自己。

休利特又不能直说自己想将夏约带回城池,这无异于直接挑衅教廷。

倒让他钻了交易的空子。

“怎么会呢,我是想要亲手处决他。”休利特咬牙切齿,强行挤出一句话来,“我会遵守约定的。”

该死,被这老头算计了。

休利特愤恨离去。

红衣主教不屑地看了一眼休利特离开的方向,这种违背信仰,只顾享乐的贵族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想要包庇一个男巫。

而如今的教皇,也和他一样,将男巫留在了神圣教廷。

他没有资格继续担任教皇!

红衣主教猛的拂袖,跨步离开。

在下一次教廷议事上,就会由休利特作为代表,向阿尔弗列得发出质疑,而在场的,同样对阿尔弗列得心怀不满的主教会趁机要求罢免他教皇的职务,推选出一个真正的,新教皇。

不过除了他吉恩,谁能有此殊荣呢?

名为吉恩的红衣主教脸上浮现出一丝得色,随后又表现出一幅肃穆的神情,就像那些私欲从未浸染他的灵魂,他仍是那个毫无私心的伟大主教。

夏约被影子女巫的阴影裹挟至街道,那里一个高挑的带着宽檐帽的女人正静静等候。

见到女人的一瞬间,夏约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涌现出委屈、悲伤的情绪,他扑到女人身前,哽咽道:“姐姐,影子女巫她......”

“我知道。”女人,也就是被叫做红姐的猩红女巫搀扶着夏约离开,她穿着艳红色的长裙,带着黑色蕾丝手套,一副冷艳不近人情的模样,然而说话和动作都满是温柔,此刻正柔声安慰着夏约:“影子是自愿的,她想让你活着出来。”

“红姐,我要替影子报仇。”夏约眼里深埋着浓浓的复仇之火,阿尔弗列得,这个和教廷同样向巫师联盟举起屠刀的傲慢之徒,他会让他付出代价。

“会的,我们终有一天会行于光明。”猩红女巫拂过夏约手腕上的伤口,一股鲜红的宛如血液的液体翻涌,散去后,伤口已然恢复如初,“这一天就快来临。”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散,空旷的街道飞过一只白鸽,在漆黑的夜空盘旋。

箭矢划破黑夜之时,阿尔弗列得也透过窗户看见了那如雨的火光,他知道有人带走了夏约,但此刻阿尔弗列得只是静静地看着,即使他知道夏约已经离开。

但无所谓,一切仍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至于那个女巫......

阿尔弗列得微微偏头,冰冷的目光看向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瘦小女人。

她将作为他给予夏约的奖励,或者......惩罚。

一切都看夏约之后如何选择。

教廷内响起悠长的钟声,自一个月前一名女巫潜入教廷带走夏约之后,教廷内的气氛变得极为诡异,原本就淡漠的教皇似乎更加冷漠,而各个红衣主教之间的联系也从未有过的频繁。

在距离教皇换届还有数年的时刻,这一切都是如此诡异。

阿尔弗列得像往常一样带好白色的丝绸手套,侍从替他打开房门时,门外已经聚集了十余个红衣主教。

阿尔弗列得并不为此显出任何惊讶,甚至没有向他们投去一个眼神。

其中一个主教忍无可忍,从未有人如此忽视他们,即使他是教皇,也太过傲慢。

“冕下!”出声后,他有些惧怕,左右看了看围绕在身边的人,终于积累了一点勇气,接着道:“休利特意图对您进行指控,认为您,您与异端有所勾......联系。”

勾结两字在主教口中打转,最终迫于阿尔弗列得往日的威势咽下。

教皇一般不得罢免,除非有人确切地提供教皇与异端勾结的罪证。

没有万全的把握,没人愿意这样做,教皇可是连国王都要屈膝的权力顶尖人物,失败的下场,不会比被指控为女巫好多少。

“请您与我们去议事厅。”

阿尔弗列得转过身,冰冷的湖绿色眼眸如同冷酷的利刃,令出声的主教胆寒。主教瑟缩身体,却不得不主动带路。

议事厅席上,阿尔弗列得坐在主位,十余位红衣主教围绕着他呈扇形散开,在庭下,一个老熟人在宗瑞注视下颤颤巍巍地上台,这正是休利特。

“休利特,你指控阿尔弗列得与异端勾结,可有证据。”之前与休利特做交易的红衣主教吉恩率先问道。

指控还未开始,吉恩对阿尔弗列得的称呼就变成了直呼其名。

休利特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向吉恩投去一个愤恨的视线。

可恶的老家伙,今天居然把他一个人架在火上烤。

可面对众多视线,休利特只能强行镇定,点了点头,“没错,我指控如今的教皇与女巫同盟相互勾结,意图推翻神的统治。”

“你可有证据。”

“有。”

休利特伪造的书信和女巫同盟的标志一同递给走下来的一个红衣主教,那人也是吉恩今日的演员之一,他假意查看了一番,面上露出夸张的震惊,随后转过头,故作姿态地将证据传递给所有人。

今日一大半都是吉恩的人,他们装模做样地看了看那些假证据,对吉恩点了点头。

吉恩苍老的脸,露出一抹红润,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宣布罢免阿尔弗列得,高举着书信,正想开口时,阿尔弗列得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呵。”

沙哑的声音满是嘲讽不屑。

吉恩涨红了脸,残余的对阿尔弗列得的恐惧和即将继任的喜悦,让他声音颤抖,“阿尔弗列得,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我在想,你们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这样说话。”

阿尔弗列得神情倦怠,漠视的眼神正在看一场无聊的戏剧。

他几乎不对教廷内的人说话,如今一开口,语气中的傲慢与冷漠如同尖刀刺进众人心脏。

“阿尔弗列得!你以为你还是谁!”吉恩激动地拍打桌子,猛地站起来,手指指向主位上的人,“你不配坐在这里!”

吉恩迫不及待地想要赶走阿尔弗列得。

赶走阿尔弗列得后,自己暗中联系的家族就会簇拥他登上教皇的宝座。

思及此处,吉恩苍老的身躯猛地爆发出力量,他三步跨作两步,想要登上主位将阿尔弗列得拉扯下来,可就在即将触碰到阿尔弗列得的衣袖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他扇开。

吉恩重重跌倒在地,年迈的骨头几乎快要散架,他口中发出哀嚎,抬起头看向主位上的男人,却撞进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那双眼睛分明是充满生机的湖绿色,此刻却蕴含着刀锋般的锐利,眼睛的主人冷漠得如同天神,他一步一步走下高台,站在自己面前,然后吉恩听见他沙哑冷漠的声音:“我是掌握你们性命的人。”

下一瞬,议事厅外传来铿锵的脚步声,厚重的大门被推开,穿着银色软甲的骑士拔出长剑,银白色的刀光照亮他们的眼睛。

主教们顿时惊慌失措,纷纷斥责骑士背叛神明,可那群在战场上冷酷如杀人机器的骑士丝毫不为所动,他们朝阿尔弗列得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放在心口,献上全然的忠诚。

随后骑士们站起身,拔剑指向红衣主教。

“阿尔弗列得!你!”主教们顿时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有人颤颤巍巍的说:“我们身后的家族可不是任由你拿捏的软柿子。”

“是吗?”

阿尔弗列得伸出右手,骑士顺从地将一柄长剑放在他手上,他握紧剑柄,一阵银光闪过,血珠溅落在地,炸开成茂盛的红花。

鸦雀无声。

“这一点,不劳各位担心,现在,告诉我——”

“活,或者死。”

剑锋上,血水凝结成珠滚落,阿尔弗列得穿着白金色长袍,衣服上没有沾染一点血迹,他身后是铿锵的铁骑,如同战场上冷漠无情的君王。

红衣主教从未如此虔诚地表达臣服,此刻,对待阿尔弗列得他们的态度比对待神更加恭敬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神,但此刻,所有人的命都在阿尔弗列得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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