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遭不测雪亭失至亲31(1 / 1)

江雪亭一行人离了京城,回到了来京时的官道,江雪亭和胡侍卫各骑一马走在前面,居中一侍卫驾着马车护卫江母,其余两个侍卫骑马殿后,众人走在路上,只言不语。天空阴云密布遥不见日,天色黯淡无光晦暗不明,昏天暗地风走尘扬,一片凄凉惨淡景象,虽是辰巳之时却似申酉时分。

江雪亭遥遥望去,满脸愁云,时不时的几声长叹,却也诉不尽心中愁思。一旁的胡侍卫见此,作揖说道:“江大人,此番去浙江上任,理应高兴才是,为何长吁短叹,净是一副惆怅面容。”江雪亭沉默片刻,说道:“胡大人见笑了,我只是触景生情罢了。”胡侍卫说道:“我见天色昏暗,应是要下场大雨,咱们还得抓紧赶路,前面不远处有家野店,今晚可以去那儿留宿避雨。”江雪亭说道:“就依胡大人之言。”胡侍卫说道:“出宫时,夏大人再三嘱咐我,托卑职好生照顾江大人,还不知江大人与夏大人有何交情。”江雪亭说道:“并无多大交情,只是有些许缘分罢了,今晨与木大哥分别之时,我稍稍听见了您和木大哥的交谈,言语之中,您二人似是相识,还不知您是如何结识我木大哥的。”胡侍卫笑着说道:“怎么,木兄从未与你提及过他的往事?”江雪亭说道:“木大哥只同我说起过他曾在朝为官,其余的,我便一概不知了。”胡侍卫说道:“曾几何时,木兄也是锦衣卫中的翘楚可谓风光无限呐,当时就连夏大人也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小旗官,可惜啊,造化弄人,如今木兄却沦落至此,只能靠一家客栈谋生度日,可叹啊。”江雪亭说道:“敢问胡大人,木大哥究竟犯了什么事,竟落得如此下场。”胡侍卫说道:“有些事,恕下官难以奉告,还望江大人多多体谅。”江雪亭听此,只得作罢,挥鞭拍马往野店赶去。

一行人正走着时,天空中忽然下起霏霏细雨,吹得众人睁不开双眼,胡侍卫说道:“江大人,前方不远处便是野店,咱们加紧些赶路吧。”江雪亭手里的长鞭挥舞不停,雨竟也逐渐变得无情起来,萧索中,只听得马匹嘶吼,阴风低号,马蹄踏地溅起无数泥泞,雨水滴落在红鬃之上,似是马儿在流淌鲜血。

众人快马加鞭赶到客栈,江雪亭与几个侍卫先行进店,留江母独自一人在车厢安坐,几人进到店内,只见店里昏暗无光,旁边桌上似是坐着几个身着斗笠之人,胡侍卫走到柜台,说道:“掌柜的,让小二快去点上灯,还招不招待客人了。”掌柜的说道:“官爷,这就给你点上,这雨下得急,小二一时之间竟找不见蜡烛。”江雪亭环顾四周,屋外狂风大作,雨水如注,门板木窗被风雨吹打得晃动不停发出咯吱响声,风雨透过窗门缝隙渗漏进来,扬起地上粒粒沙尘,昏蒙暗光中,江雪亭注视着坐在桌旁的几人,那几人似有察觉,故意将帽檐压低,似在刻意闪躲,屋内众人寂静无声,只听得丝丝风声呼啸过耳畔,阵阵寒意弥漫店内,阴浊风雨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江雪亭心弦被风雨肆意拨乱,只得大口喘着粗气,略微发泄胸中沉闷。

这时,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房传来,众人齐齐看去,胡侍卫亮出刀鞘略有警惕,随着那脚步声愈来愈近,胡侍卫慢慢将刀拔出,昏暗中缕缕寒光渐生,江雪亭心中不由得惊恐,不知是冷还是怕,江雪亭双手竟抖似筛糠。只听胡侍卫大喊一声:“什么人!”其余侍卫也纷纷俯身按刀蓄势待发。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人慢慢将门帘掀开,只见束束烛光照射进屋内,略微驱走店内寒意,原来是小二将蜡烛端了过来。

那小二说道:“众位官爷,莫要惊慌,我给诸位取来蜡烛了,久等久等。”众侍卫稍缓一口气,将刀收回鞘里舒展身姿,胡侍卫说道:“快些将蜡烛放好,倒些热茶来给爷几个暖暖身子。”小二喊道:“得来~马上就给诸位上茶。”说着小二将蜡烛放在桌上,提着茶壶,给众人倒满热腾腾的茶水,江雪亭端起茶碗吹去热气,细细咽下一口,说道:“小二,劳烦你拿把雨伞给我。”小二说道:“得来,马上就给您去取。”说着小二走到柜台边翻找起来。江雪亭昂首闭眼,任由热茶过喉入腹,片刻后,只觉身子稍添了几分暖意,而桌边几人却仍是纹丝不动,身子仿佛被冻僵一般。细风吹过,灯影翻舞,屋内烛火明暗不定,幽微烛光照得众人迷离惝恍,桌边几人身形也若隐若现,几人腰间似挂有刀剑。

胡侍卫也察觉出几人异样,大笑一声,说道:“这茶真是不错,在这阴寒天中能喝上这么一口,真令人痛快。”说着胡侍卫拿起茶壶,走向桌边,说道:“几位,大家萍水相逢皆是逆旅之客,诸位也尝尝这茶。”胡侍卫倒满碗茶水,推到桌边一人身前,问道:“敢问,客从何处来,要往哪去啊?”几人听此,皆缄口不言,仍是丝毫不动。胡侍卫大笑一声,眉目渐生怒色,随后从怀中取出腰牌,说道:“你等且看清楚了这牌子,适才我好言相问,诸位却不给面子,如今我持此牌,便是替天问话,若你们还是答不出个一二,可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此言一出,房内寂静肃杀,一旁的小二站直身子,看向众人,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见此场景,江雪亭似是身坠冰窟,刺骨寒痛浸漫全身,江雪亭缓缓抬手,想要再饮一口热茶。几个侍卫缓缓放下茶碗双指紧按刀柄,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压抑之际,却听一阵响裂声传来,众人看去,只见木门被风雨吹开,吱吱悠悠响个不停,疾风骤雨打进房内,将蜡烛扑灭,店内瞬间漆黑下来,嘶吼风声惨叫于耳。掌柜的见此,急忙招呼小二去将木门用门栓锁紧,自己则走到众人身前,将蜡烛重新点上,说道:“官爷,有道是浮萍荡絮本无根,天涯陌里何处问,您为难这几位又有什么用呢,今天诸位相聚小店皆是缘分,又何必知根知底,让小的难堪呢,小人开门做生意,和气才能生财,快请官爷稍坐,我烫上壶好酒请您尝尝,全当是我一番心意。”胡侍卫听此,将腰牌收入怀中,缓缓坐下说道:“你且去拿酒。”掌柜见几人神色有所好转,立马笑脸逢迎,说道:“您请稍等,好酒马上来。”江雪亭见此,依靠在柜台旁长舒一口气,正要喝茶时,却听小二说道:“这位客官,方才我关门时,见一妇人还在车内,是否将她接进店来歇身取暖呐。”江雪亭说道:“瞧我这记性,车内坐的是我母亲,还劳烦你多拿几身棉袍,将我母亲接进来,莫让她受了风寒。”小二说道:“客官你放心,我即刻就去办。”

烛火渐渐正直明亮,屋内铺满幽光,气氛舒缓了许多。这时,掌柜的从后房端出几壶热酒,说道:“官爷,酒来喽,您先尝个鲜。”胡侍卫斟满两碗酒,自己端起一杯,又将另一杯递给身前之人,说道:“方才,我多有得罪,这碗酒权当我的赔礼,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江雪亭端起茶碗,细细咽下一口,暖意再次流过全身,恍惚之间,只听见那人缓缓开口,说道:“无名。”江雪亭惊出一身冷汗,茶碗滑落指尖摔碎在地上,江雪亭双眼圆睁看向几人。

霎时间,杀意四起,桌上烛火被杀气压弯,只见那人侧身抽剑出鞘,劈开木桌,猛然刺向胡侍卫,胡侍卫早有防备,翻身向后腾挪,出刀去挡将长剑弹开,一旁几个身着斗笠之人亦出剑来攻,直冲江雪亭,胡侍卫大声喊道:“护住江大人!”几个侍卫听此,拔刀去迎,与那几个歹人斗了起来,瞬时间,店内乱作一团,刀剑横飞,光影交错,狭小房间里,七八个身影飞来飞去,店内掌柜和小二却先惨遭毒手,被几个歹人一剑封喉血溅十步没了气息,胡侍卫喊道:“你二人护着江大人先走,剩余一人随我拖住这几个歹人。”

江雪亭听此,连忙打开房门冲出店去,那几个歹人见江雪亭要逃便持剑刺来,堵住江雪亭去路,胡侍卫见此,运力一跳旋身腾空,使了一招‘连环斩’,将几个歹人冲散,江雪亭与两个侍卫趁机逃脱出去,江雪亭飞身跳上马车奋力挥鞭,只听一声嘶吼,红鬃马高高跃起奔向前去,两个护卫上马紧随其后,江雪亭回头看时,只见一带刀侍卫已倒在血泊之中,只留胡侍卫一人苦苦支撑。

江雪亭顾及不上其它,只管挥鞭奔命,车内江母察觉异样,喊道:“亭儿,怎么了,我怎么听见许多刀剑声。”江雪亭大声喊道:“请母亲安心,孩儿定不会让你出事。”江母小声嘀咕道:“该来之事避无可避,应去之人留无可留。”

乱风横吹,冷雨飞散,江雪亭驾着马车拼命往前赶去,泥泞道路上车轮滚滚马蹄连连溅起飞泥无数。突然,一拌索飞出尘泥拦在路上,江雪亭躲闪不及,连人带马摔倒在泥中,车厢滚落翻了下来,江雪亭被撞得头脑昏沉,两眼发晕,恍惚中,只见两旁树上几缕剑光飞出,江雪亭奋力起身却陷入泥潭难以拔出双腿,危难之间,两个侍卫飞马赶来,出刀挡下长剑,与那几个歹人交起手来,江雪亭连滚带爬,挣扎进入车厢,只见江母被撞得头破血流,晕了过去。江雪亭来不及多想,背起江母颤颤巍巍地跑入一旁树林,两个侍卫不敌歹人各自身负重伤,只得跟在江雪亭身后且战且退,几人一同退入林中。

那些歹人却毫无停手之意接连持剑攻来,江雪亭艰难迈着步子,腿间泥泞似有千斤之重,摇摇欲坠之际,一人持剑飞刺,直冲江雪亭面门,江雪亭心如死灰,自觉将丧命于此,便把江母紧紧护在身后,为江母挡剑,长剑就要刺中江雪亭之时,一侍卫飞身横来,用血肉之躯挡下这长剑。刹那间,鲜血直飞四溅,剑尖穿胸而过停在江雪亭眼前,江雪亭脸上染满血水,双眼尽带血雾看向前方,只见眼前侍卫双手将剑紧紧握住,鲜血掺杂着雨水滴落下来,将脚下草木染红,那人拔剑不能,便顺势上斩将侍卫胸膛划破,剑出之时,断指横飞血水流淌如注。江雪亭巨声怒吼,运尽全身气力汇于双指,径直点向那歹人,只见一股无形劲力穿破千百雨滴而过,一声震响,那歹人胸前被指劲破出一个小洞,血水翻涌喷洒而出,那人径直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江雪亭看着地上侍卫的尸体,心中悲愤交加,捡起地上长剑,仰天长啸回身杀去,只见另一个侍卫已被几个歹人剁为肉泥,江雪亭双眼尽露凶光,翻腕运气,左右劈砍,恨不得将这些贼人碎尸万段,几个歹人见江雪亭来势汹汹只得各自闪躲将江雪亭团团围住,江雪亭旋身挥剑,招式齐发,几个歹人出剑攻挡,与江雪亭斗作一团。可江雪亭身背江母,行动极为不便,盛怒之下招式渐乱仅靠蛮力挥斩,很快江雪亭便身中数剑,血水浸透衣袍染遍全身。

江雪亭力微势衰,渐渐抵挡不能,几个歹人见此,翻身腾空,齐齐飞剑刺来,江雪亭挥剑去挡,却不能尽数挡下,这时,背后的江母用尽全力起身护住江雪亭,只见数剑刺入江母体内,而江雪亭只中得一剑,江雪亭只觉后背一股暖流淌过,伸手去摸时,只见手掌之中满是鲜血。

江雪亭目眦欲裂,歇斯底里怒嚎天地,不顾全身伤痛,使了一招‘乱叶回空’,将众人逼退后趁隙逃身,背着江母飞奔逃入深林之中,江雪亭泪如雨下,双眼之中泪水血水交杂,视线浑浊不清,正奔走时,却听江母在耳边细微喘息道:“云…云台山。”江雪亭悲泣道:“母亲莫要睡去,求您同我多多言语。”又听几声呢喃,江母渐渐没了声息,双臂缓缓脱落于肩倾倒在地上,江雪亭回身去看,只见江母倒在地上双眼微睁死不瞑目,血水浸染泥土,将地上淤泥染得鲜红。无数道雷电割裂天空,震得天地巨响,却听不见江雪亭那撕心裂肺的哀嚎,江雪亭悲痛欲绝肝胆皆裂,拿起地上的剑,披头散发,疯奔怒号跑回林中去找那些歹人报仇。刚没走几步,江雪亭只觉后颈受一猛击,随后便昏倒在地上。

朦胧之中,只见一黑衣人持剑走了过来,江雪亭紧握剑柄,却无法起身,只觉全身瘫软无力,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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