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离京城母子再上路30(1 / 2)

二人走出林中,进了京城便往客栈走去,一路上江雪亭片言不语,对今晚发生的一切久久难忘于怀。到了客栈后,江雪亭径直回到房中,呆坐在桌子旁。月光透过窗户洒入房内,缕缕寒光衬带着阵阵哀思涌上江雪亭心头,生死之事总是教人牵挂于心肠,本是事外无关之人,可终究是命丧刀剑之下。一想到这,江雪亭突然记起那童仆曾将一张纸条塞给自己,江雪亭急忙将蜡烛点亮,从怀中取出纸条,一字一句细细看来,上面写道:近日来可曾安好?九月九日重阳佳节,正阳门下相会。

江雪亭读完后,心中的哀愁淡去了几分,掐指细算时日,三天后便是重阳节,江雪亭将纸条紧紧攥在手里,看着桌上的烛光怔怔出神。这时,木子清推门进来,说道:“雪亭,我见你房内还亮着烛光,怎么还没睡?”江雪亭惊地回过神来,说道:“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心乱如麻,不得安宁。”木子清缓缓走近,坐在江雪亭的身边,说道:“皆是我之过错,当初不应带你一同前去,那厮出手狠毒阴险,可曾伤到过你?。”江雪亭说道:“多亏了木大哥,我才能安然无恙,当初是我一心想要跟去,怎么会是木大哥的错,只能怪我自己。”木子清说道:“你无事就好,今晚若不是你亲眼所见,又怎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那些要闯荡江湖的人,又怎知晓将来自己也会身陷其中反受其害。”江雪亭说道:“木大哥,这‘无名’到底是何许人啊,今夜他们又为何要来杀冷庄主和东方破。”

木子清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无名并非是人名,而是一个帮派,这帮派里的人个个武功高强,而且都无名无姓,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世,这帮派专门给人做一些肮脏事,只要银子给的够多,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他们弄得江湖上腥风血雨,后来众多武林高手一同将其剿灭,这才了结此祸端,不知为何,今日这伙人竟又重现江湖,应是当年有些余孽侥幸逃脱隐藏至今。”江雪亭说道:“莫非,前些日子刺杀严世蕃的也是他们?”木子清说道:“这我也无从知晓了。”江雪亭略微迟疑,问道:“木大哥和那东方破又有何渊源,你二人是如何相识的?”木子清站起身来,缓慢踱步,说道:“此事一时半会我同你说不清楚,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今晚的事,切莫告诉他人。”江雪亭说道:“这话我记住了,也请木大哥早些歇息吧。”木子清点了点头,慢步走出门去,将门轻轻关上。江雪亭解衣宽带,吹灭蜡烛,上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江母端着饭菜轻轻推门进来,见江雪亭还在熟睡,也不忍心将他叫醒,江母慢步走到窗边,将房内的窗户打开后便静静离去。日近晌午,刺眼的阳光照在床上,江雪亭揉了揉迷瞪的睡眼,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下床喝水穿衣,一觉醒来,江雪亭见窗外艳阳高照,心情也自然开朗许多,江雪亭洗漱完后,便走出门去,却见江母迎面而来,江母笑着说道:“亭儿,睡得很香甜啊,都到晌午了这才起床,我正要来叫醒你呢。”江雪亭说道:“孩儿这几日总能睡个懒觉了,还不知母亲有何要紧事。”江母说道:“快些去大堂吃饭吧,小二都准备好了,睡到这时候早饭也不吃,莫非你不饿?”江雪亭笑着说道:“孩儿就是被饿醒的,我这就去吃饭,母亲吃过了?”江母说道:“我同你一起,快几步走,省得饭菜凉了。”说完,江雪亭随母亲一同下楼,小二见是江雪亭下来了,连忙上前招呼。

正午时分,街上人来人往,来客栈里吃饭的人也是应接不暇,几个小二满屋乱跑,忙活的满头大汗。二人正吃着时,门外一身着官服的人走了进来,说道:“敢问可是江大人高居于此?”江雪亭闻言便起身作揖,说道:“正是在下,敢问大人召我何事。”那人说道:“我家大人有请,还望您随我速速进宫。”江雪亭听此,作揖说道:“待我禀报过母亲后,再随大人进宫。”说完,江雪亭转身走向江母,说道:“孩儿要进宫去了,恐怕得晚些回来,母亲莫要担心。”江母笑着说道:“那位大人的话我都听见了,快些去吧,路上小心。”江母作别母亲,随那官家进宫去了。

进宫之后,那官家将江雪亭带到一偏殿暂歇,说道:“江大人,还请你在此稍候,我家大人须臾便来。”江雪亭坐在椅子上左顾右盼,心想,若是来拿文书的,应是去吏部衙门,怎么会来此处。正疑虑时,殿门被缓缓打开,只见两个太监走了进来弯腰作揖,江雪亭见此,亦起身行礼。只听一人说道:“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江雪亭起身抬头一看,竟是严世蕃进来殿内。江雪亭说道:“晚生拜见严大人。”严世蕃笑着说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此番为何叫你前来,你心里也应该明白个一二,本来这文书应由吏部的堂官批给你,只是我偶得闲暇,便顺带给你捎过来了。”江雪亭作揖行礼,说道:“多谢严大人抬爱,晚生受宠若惊。”严世蕃轻捋胡须看向江雪亭,笑着说道:“新进的进士没有几个直接任职的,这次朝廷任你去浙江做官,可见皇上对你期望甚厚啊。”江雪亭说道:“晚生万分感谢严大人举荐,晚生定不负皇上期许。”

严世蕃微微点头,说道:“你我二人,也颇有缘分,我初见你时,便觉着你这面孔似是有些熟悉,如今你中得进士在朝为官,我又怎能忍心不去帮你?你可知徐大人也对你赏识有加?”江雪亭答道:“此事晚生不知。”严世蕃笑着说道:“本来,徐大人是想把你收为门生,让你去翰林院进修,可他一碌碌之辈,又怎知你心中志向,是我力排众议,才敢在皇上面前保举你,我这一番良苦用心,还希望你能领会一二啊。”江雪亭作揖说道:“雪亭定当不负百姓,不负朝廷,踏踏实实做一个好官。”严世蕃说道:“想做个好官,就应当有此志向,夏大人知你会些武艺,还想让你去他身边,可我向来爱惜人才,你这块好玉,我怎忍心轻易割舍给他人呢。”江雪亭说道:“夏大人也曾向我提及此事,晚生是粗略懂些武学,但心里实在不想过多涉猎,故婉拒了夏大人。”严世蕃笑着说道:“你仪表堂堂一副书生模样,若是去练武,岂不大材小用?按这文书上的意思,朝廷任你为浙江左参政,明日即离京赴任,本来夏大人想要来亲自来送你,可他公务缠身,为剑会的事而四处奔忙实在没有空闲,特意托付我来同你告别,你应该也知道些风声,这剑会才举行一半,竟办不下去了,几个武夫当街闹事还出了人命,更要紧的是,此事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一怒之下停了剑会,责令夏无言去彻查,这些个江湖人早日死绝才好,这样一来,朝廷也少了不少麻烦事。”说完,严世蕃将文书递给江雪亭,江雪亭双手接过文书,打开来看,看完后江雪亭作揖说道:“不知大人可否宽限我一天,晚生在京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严世蕃说道:“这恐怕不可,外任官员的文书都要经皇上御批,如今吏部文书已下,务必按照文书上的旨意来办,你我可担不起违背圣旨的罪名,你初次为官更须小心谨慎,若是有其它难处,大可告知于我,我即刻差人去帮你。”江雪亭作揖说道:“谢大人好意,公事与私事相比孰重孰轻晚生心里明白,晚生明日便离京赴任。”严世蕃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交给江雪亭,说道:“我这儿有一封信,你到了浙江后,还劳烦你将这封信亲手交给胡宗宪,胡宗宪是我父亲的门生,与我严家往来甚多,我在信中托他多加照顾你,这样你也大可放心了。”江雪亭双手接过信笺揣入怀中,作揖说道:“多谢严大人抬爱。”严世蕃笑着说道:“汝贞这人啊,雷厉风行,做起事来往往不顾人情,这让我父亲和我颇有些恼火,如果他有为难你的地方,或是有做的不得体的地方,你大可差人送书信来京告我知晓,到时候我来替你做主。”江雪亭体会到其中深意,说道:“晚生定会牢记严大人的嘱托秉公办事,严大人的话,晚生深铭于心。”严世蕃笑着说道:“少顷便会有人将官服和印章给你送来,我还有些差事要去办,就不相陪了。”说完,严世蕃起身走出门去,江雪亭弯腰作揖拜礼,恭送严世蕃离去。

片刻后,一差役手捧官服印章走进门来,说道:“江大人,吏部的堂官差我将官服和印章送来,还请江大人收下,我好回去交差。”江雪亭作揖说道:“多谢大人,晚生有礼了。”江雪亭双手接过官服和印章,送差役出殿后,江雪亭便自行寻路出宫。

绕过红砖绿瓦,亭台楼阁,江雪亭审视着周围的人与物,心中感慨万分,这偌大的紫禁城也不过是几处衙门,几座宫殿,却让世人趋之若鹜,更可笑的是,自己也与他人无异,痴笑他人之时,自己也已入痴,江雪亭轻声叹道:“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走到承天门下时,却听见有人喊道:“同年留步。”江雪亭回头看去,只见张白圭快步走来。江雪亭说道:“年兄,你也在此?”张白圭笑着说道:“今日徐大人召我入宫,我便赶来了,正要进去时,却看见同年恰好出来,实在是巧啊,我听说同年要去浙江上任了?”江雪亭说道:“正是,恐怕明天就要离京。”张白圭长叹一声,说道:“未曾想,你我还未再叙情谊便要告别,实是令人伤感,我还想重阳节时在乐天楼摆桌酒席邀你相聚,看来要事与愿违了。”江雪亭说道:“皇命在身,小弟我实在不敢有所怠慢,我也想与年兄再叙情谊,只恨身不由己。”张白圭笑着说道:“同年也不必如此,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还望你到任后,且莫忘了初衷。”江雪亭说道:“小弟必定不忘,年兄被徐大人收为门生,入了翰林,日后也定会前程似锦。”张白圭轻叹道:“我留在京里,可谓是‘伴君如伴虎’,不见得会有个好下场,身在朝局,已为棋子,明哲保身更是难上加难,此次一别,山高水远,望君珍重。”江雪亭作揖说道:“他日相见时,再与年兄把酒言欢,就此别过了。”说完,两人转身相别。落日之下,一人走入宫中,一人踏入江湖。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