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化龙方知饲龙术 泽尽终悟豢养路9(2 / 2)

小黄龙躲在石山之后,听到这些,只感头皮发麻,四肢冰凉,全身却又似被天火炙烤一般,久久无力挪动身躯。半晌回过神来,却只有暗自庆幸,看来是因为太过瘦骨嶙峋,而侥幸没被抓去当那菜龙。又想到这龙宫之内如此险象环生、各种算计,何必在此低声下气、仰人鼻息,搞不好还闹个祭口的下场。纵是被封一地属官,也是要听人调遣,不知道都会安排些什么脏活累活。自己辛苦修行这许多年月,千辛万苦渡此大劫,才有今日之躯,为何还要如此委曲求全呢?不如做个逍遥自在的小龙,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处。想到这里,只觉得心中豁然,便又去寻那来时之路去了。

龙宫之内的一处石台之上,一雌龙历经辛苦疼痛,终是诞下了一条小龙。那小龙初生而下,便开始尝试戏水吐火,这力道虽是极微、效果也不甚明显,但昂首挺胸之间,确是龙风尽显,更是憨态可掬。小雌龙望向这刚诞的小龙,想想这一生苦苦修行、历劫,到的此时,终是诞出龙种来,此后便可母凭子贵,顿时只觉欣慰值得。小雌龙攒起气力,以尾将这小龙挽了过来,贴于脸面之上,摩挲亲昵,一副母慈子爱的景象。

此时每一条朱红色大龙走了进来,望向那石台上的这对母子。那小雌龙见这大红龙,既是敬畏、又显娇羞,不禁媚眼盈盈、低眉俯首。大红龙前爪将那小龙接了过来,立起前半身,举起到光亮之处仔细端看,收起爪锋,轻轻挠其躯腹,那小龙在其逗捏之下也甚是开心活跃。看到小龙健壮如期,那大红龙只感欣慰,紧盯那小龙,那小龙也似有感应,双目相迎。少顷,那小龙似被激活一般,四足支起,全身运劲,仰首发起一声清脆的龙啸,在这海底石山之内回响,余音不觉,双目闪闪如炬,泛红如火。这小龙张嘴又吐出一团团真龙怒火,颇为得意之下就便开始撕咬这这大红龙的前爪,却发现坚硬无比,受挫而废。那大红龙见此情况状,露出得意的微笑。这小龙又左顾右盼寻找起来,见那石台之上卧着的雌龙,双眼的火红似要喷薄而出一样,冲着那石台之上张口尖啸,飞扑过去。

微云寥寥天幕垂,素晖黯黯斜月沉。风谢山林鸟藏踪,水辞江流鱼无影。

闲庭九派与崖渊,信步弱水并炎山。悬珠无意伴左右,空明不曾问来由。

夜露已成、日晞未上,昆仑胜地福地洞天之外,一身影匆匆赶至,虽是仙体不染毫瑕,却难掩一路仆仆风尘。落地甫定,便于那洞门外急促敲击,道:“东海老友来访,烦请准入。”不多会儿,伴随着刺耳的咯咯噜噜之声,石门打开,这身影便迅速闪了进去。

此时东方尚未见白,这西地昆仑也仍是在夜之尾章。洞外不甚明朗,洞内更是漆黑一片,却能清晰听得一老妪和老叟的对话。

“如今天地之间,已然这般模样,不知此时到访,所为何事?”乃是那老妪之声,尽显尖唳斥啸。

“我来为何?我族深居东海,原是非常倚靠这灵气入海,以资修行的。如今两番大劫,这天地间灵气骤减,几无入海灵物能做修行所用的。此事已成已成大难,如此下去,我族恐将难再立足。前番。。。”

未等这老叟讲完,那老妪便不耐烦、厉声打断道:“你族修行不成,怎生还赖上我了?前番之事,我已按约定完成,已与你族互不亏欠!”

这老叟似是被噎住了,稍顿才反驳道:“怎生算的完成约定?前番你要那汪洋东冥那撑天之柱上的五彩之石,我族多位高手远涉那极寒之境取来与你,积攒的修为根基因此尽毁。与你所谈条件不过是引昆仑之水沿那九派奔腾入海,一路可以裹挟一些三才灵气。如今,这入东海的水已是平常死水,不带一丝灵气、不裹一毫灵物,再无可用之处。而我族耗尽元气所取的五彩之石,可是一直帮你托着那悬空之山!”

“那是三才劫数,非我所愿,怎能又来怨我?况这裹挟三才灵气之事,你沿九派安排了那么多的大小水伯河神,怎生的都跟白养了一样?如若不行,全部收了回去就算了,徒费那么多灵力豢养这些孬种!”老妪依旧厉声相向。

老叟着急道:“你真当我不知你用那五彩之石作甚掩人耳目之事么?如今这三才灵气锐减,恐你我修行将止步于此,难以再进!你所调养的那些东西,也不过只是空有其形罢了!与那真正的三才相比,直是云泥之别!三才灵气衰弱,对你我来说皆是灭顶之灾,毫无差别,不要侥幸妄想,还是早日看清事实,早做谋划吧!”

老妪依旧固执,道:“海内南北两次大劫,人族气运已是消耗殆尽。如其命数中该当遭此劫而不能复荣,三才之属,想必可以换主。”

老叟之音道:“我的老友,莫要如此冥顽不灵了!想那三才定位之前,你我之辈所谓修行,便如那土下蚯蚓,钻到何处便是何处。自这三才定位,才知修行之道,能化人形才是第一步。突破这第一层之后,仍需参照其造化之数,不断完形补气、修根筑基,才有提升可言。如今你仿三才所造那物,本就取法于空形之中,妄自想去替代三才之功,梦语而已!”

老妪似有所感,道:“就依你所言,但这三才如今颓势尽显,你我能作甚?”

老叟闻此,道:“我也是为你好!那人族遗民,目前正居昆仑山外围之下,被炎山弱水而阻。其男女首领均已修成,若任其族群长久居于此地,识得昆仑之胜、皆修到随意出入之境界,想这昆仑之地是要易主了!”

“那你究竟是何想法?”老妪竟生出了一丝慌张。

老叟再次言道:“我观海内之地,非命而亡者,其魂魄未散而弥强,飘荡于天地之间,却无所依托。你空养那物,虽是无灵无识,但确有筑体再生之效。不若做个顺水人情,成全那人族所需,助其再造再兴。如此,一来可劝其去昆仑、返海内;二来三才如能因此重兴,我等便又得进补之源,于你我修行,裨益甚大!”

老妪心仍存疑:“那人族若真有此等运势和能力,为何又会遭此两番大劫、受这夷族之灾?想来气运未到,仍有欠缺不足罢了!如其并无大能,全是虚名所撑的门面,我这里辛苦所蓄,岂不白给了去!”

老叟闻此,缓和语气,耐心劝道:“你怎生的如此短视?你那所谓的辛苦蓄养,从何而来,还要我来挑明不成?如早晚有一天必然败露,不如早点拿出来,也算补愆救过之举!前番两次大劫,那人族所遇者皆乃与天地同诞之物,岁月长久,不知积攒了多少天地灵气,不还是被一举击落?纵有两败俱伤之相,那人族是以一朝之力抗万古之功,已是占尽上风了。如今那人族男女首领,皆已修成,其能更在前番那诛元凤、斩烛阴者之上。不若寻个机缘,照我所说,援其成事、助其族旺,引其东迁。既解当下你我之困,也算是与那人族造一个渊源。”

老妪似仍不定,只道:“老友所点,不无道理。但这此事关系重大,我还是细作打算、长远考虑。”

老叟见其似有摇摆,也不再执念一蹴而成,缓语言道:“我也知仅凭我这一口之言,难以服你。你观自身,三才浩劫之后,可有充足摄取之源,修为精进如何?这人族男女二位首领目前正率残部居在这昆仑山脚,你可自行前往勘察,观其气运是否有耗尽之势,三才是否有易主之嫌。再考虑老朽所言有无道理。”

此番言谈过后,那老叟便未再有执意说服之言,简单客套,便道别而去了。

此时,已到这天明时分,洞门敞开之际,只见一玉容娇面的女子面貌,生的白粉嘟嘟、水艳滴滴、丰盈饱满,头戴珍玩巧饰,鹅蛋脸面、玉面加脂、蛾眉着黛、亮眼乌眸、唇红齿白、细腮嫩颔,竟浑似攒全了这世间女子的所有至美一般,如画而成。但其从颈下开始却被云雾所笼,不见其全真之貌、身姿体态。这女子在这洞口一闪而过,便自隐去了。

落毛凤凰不如鸡,无穴之虎丧如犬。寄人篱下仰鼻息,落人把柄任宰割。

东方初白、朝霞未凝之时,还是那洞天之外,一巨型飞羽收翅落爪。但见其体态硕大高过一般树木,红脑黑眼、通体青乌,猛烈刚武之气聚于周身。这大鸟落下之后,从爪中放下一牛一鹿,向那洞口方向发出低沉的嘚嘚之声,声音浑厚远传,响彻林间。洞门打开之后,洞中之人低下头来,只是瞥了一眼地下那牛鹿二物,便恼怒不已,当下手持藤鞭,向那大鸟狠狠抽去。看那持藤鞭的双手,竟似干皮包骨一般,嶙峋翘兀、鬼手乱舞。可怜这大鸟,不知是惧怕还是忌惮,虽是魁梧体姿,却被抽的缩颈抱翅,眼神中多有不甘,却是既不敢反抗、又不敢离去。这人抽的累了,才终于罢手,那大鸟的乌羽已经散落一地,头上羽毛尽数掉落,颈部已经皮开肉绽,直见血肉相连。

这大鸟顾不上狼狈难堪、可怜之相,待那洞中之人停手之后,迅即跪地哀求道:“金仙莫怒,小的已经四处苦苦找寻了!但自那大灾之后,灵物已实难寻找,无有耽误金仙进补修行之意。金仙惩罚我即可,莫要迁怒了我那两位兄弟!”

洞中之人虽是无奈、却也未再做甚,喝那大鸟将猎物搬入洞府,便紧闭洞门。但听洞中那人言语几句,似是又在吩咐某事。不知道那大鸟是做了何反应,听声却应是又造了一顿毒打,连连求饶应诺后方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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