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天不懂夜的黑(1 / 2)

出了村,荆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担心会不会有鬼物从身后出现,一路跟着他们?而且他又不敢回头去看。

思来想去,少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几下。

孟道长似乎心有灵犀,说道:“放心,这一带的鬼都是些小鬼,不敢轻举妄动。”

荆诚嗯了一声,以做回应,希望真是如此。

天已经很黑了,荆诚完全看不见纸鹤的方位,但是少年觉得,孟道长定然心里清楚,说不定他还能看得见。

孟道长一手提着灯笼,始终沿着田埂滑行前进,荆诚觉得速度不是很快,估计是因为纸鹤飞得不快。

道士的情欲虽然被高度淡化,但是每每出行帮百姓做事,从来不会随意搞破坏,自然也不会轻易在别人的庄稼地里滑行。

不久,少年坐得不太舒服,便问道:“孟道长,我背过身坐可以吗?”

孟道长说可以,并且放慢速度让其转身,也没说什么需要注意的事。

某一刻,孟道长的前进速度倏而减慢,说道:“孩子,抓稳了。”

两手赶紧抓住筐边扶手,荆诚感觉孟道长好像在用手做法。

先前的虚空女鬼正在后方悄悄跟行,对小白团垂涎不已。

孟道长猛然转过身,一手破空射出一道无形符箓。

女鬼没想到危险会来得如此突然,只得仓皇逃窜。

无形符箓的速度很快,而且还会转小弯,一下就打在了虚空中的女鬼身上;女鬼一边苦叫,一边逃跑,鬼身在虚空中渐渐涣散。

某些雄鬼见到雌鬼就要死去,鬼语叹息道:“真可惜!”

“这人有点东西,还是远离为妙。”部分虎视眈眈的鬼魅自我分析之后,匆匆逃离附近一带区域。

荆诚既没有看到什么脏东西,也没听到任何声音,只是感觉心里莫名安定了些。

孟道长继续赶路。

后来,荆诚虽然不常乱瞟,有意无意间,还是隐隐见到有座山坡上面出现一袭白衣,那人…那鬼不知是男是女,披头散发,完全寻不到五官,连身前背后也全然无法分出。它像是人们说的孤魂野鬼,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独自在山上飘来飘去。

那确实是一只肉眼可见的孤魂野鬼,只会到处飘行,随机应变。诚然,若是人呆在守护阵法里面,同样看不见这样的鬼魅。

终于见鬼之后,荆诚赶紧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说,呼吸都小心翼翼。

等待良久,感觉离得远了,少年才敢重新放眼望去,那鬼还在远处的山上飘。

荆诚似乎没那么怕鬼了。

黑夜的空中,纸鹤飞行有好几丈的高度,大多时候是直线飞,有时会拐一个弯,让得孟道长不必翻山越岭,就这样,纸鹤一直把孟道长带入渺无人烟的深山。

终于,纸鹤开始往一座山上丛林密布的山岭飞上去。

孟道长把滑行高度调到最高,让荆诚抓稳扶好以后,沿着山岭坡度不大的一边滑行上山。

天际有一轮弯月,以及为数不多的星辰。

半坡的一簇丛林之上,悬停着一只没有了动静的纸鹤。

丛林之中,有噪鹃啼鸣。

悬停在丛林之外,孟道长不急不缓,轻声说道:“孩子,把桃木剑拿出来。”

竹筐里的少年转过身,打开包袱,拿出一柄一尺长的桃木剑,交给孟道长伸向后方的右手,然后又接过孟道长左手递给他的灯笼。

孟道长接过了桃木剑,荆诚很快听见他的喃喃细语,估计他在用双手做法。

而后,少年便见桃木剑径自横悬在孟道长抬起的右手边,剑尖朝前。

常人见此剑,只是一柄普通的桃木剑,不见得有什么非凡之处。

然而,桃木剑此时已经被孟道长注入道法,只要映在道士或者鬼魅眼中,就是红色金光覆盖的利刃,对于鬼魅拥有极高的杀伤力,甚至距离不远之时,还可以自行感应鬼魅所在。

孟道长缓缓转身,剑随人而动,两者一致朝向山顶。

静候良久,孟道长抬着的右手倏然一动,桃木剑快速飞向右前方,穿过远处的一簇灌木丛。丛中原本有一道黑影,木剑穿过之前,黑影迅速下遁,落地逃逸。

孟道长做收回手势的动作,桃木剑不去追击,掉头归位。

丛林上空,纸鹤自然跌落。

重新手持桃木剑和灯笼,孟道长降低了高度一并左转,慢悠悠地入丛林。

荆诚不知是否天气有些凉,连续不可控地打了两个哈欠,丛林中的啼叫惊吓得立时停止,有鸟儿拍打着翅膀飞出丛林。

纸鹤落地的附近,有个人低着头,蹲在坡上的一棵树下,他的衣服和两只手都很脏,嘴里“吧唧吧唧”,像在嚼着什么东西。

依稀看见了那人的背影,孟道长再次止住身形。

突然,那人好像停下了嘴里的动作,向右方缓缓转过头,咧嘴一笑,是一张披头散发的乌黑面孔,嘴里塞满了泥土,脸上沾满了碎泥,连眼神都是无光的。

若是平常,一个胆小的人看到,不知会被吓成什么样。

荆诚完全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心里仍是一阵心酸,眼眶不自觉地有些湿润,那人确是他的四伯了。

几乎不成人样的荆巳,伸出抓满泥土的右手,那不忍直视的笑容,像是在邀请人一同进享美食,“过来一起吃啊——”

与漆黑的夜相隔,孟道长仿佛在与之对视,但是两两无言。

荆巳不再自讨没趣,收敛笑容,回过头去接着吃土。

荆巳的模样若是落在鬼魅眼中,便是一个被黑雾缭绕的白团,相当于人看到一种与排泄物混合的美食,即使两者可以进行有效分离,大家基本也不会去享受它。

诚然,凡事无绝对,不挑食的鬼魅也是存在的。

孟道长侧脸问道:“孩子,你敢不敢自己走过去?”

闻此一言,荆诚寒毛起竖,一时惊呆,不知如何言语。

孟道长解释道:“他身上的阴气太重了,你却恰好相反,是阳气重。你若是过去,便可以阴阳调和,到时不至于过重伤害他的身心。当然,你也不用担心害怕,他虽然因为中邪而神志不清,但是万万不会伤人。”

心里权衡思量一番,荆诚鼓足勇气,答应道:“我去试一试。”

孟道长背坡蹲下身,叫少年把包袱给他就行。

轻松爬出竹筐,荆诚咬着牙,手提灯笼,空脚而去。好在树下还算好走,没有什么硬物硌脚,只是确实太黑,得慢慢走。

有孟道长在身后看着,荆诚自是不怕鬼魅,怕的是蛇虫鼠蚁,尤其是毒蛇,万一一不小心踩到它们,保不齐得一命呜呼。

荆诚心想着,这时要是会滑行,那可是好极了。不过,山这么大,自己总不至于倒霉至此,走几步路就踩到毒蛇吧?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