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1 / 2)

一盏煤油灯、一些干粮、几捆绳子、三盒火柴和两个水罐,还有一把可以用来砍树枝的短刀。我把它们装在一个大麻袋里——麻袋上缝着两根皮带,可以当做背包使用。为了应对可能遇见的障碍,我还带了一把有背带的工兵铲,可以和麻袋一起背在背上携带。

“这些…应该就够了。”

我用一根麻绳勒紧了麻袋口,把麻袋提起来晃了晃,以确认它足够结实且不会让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就这样,背起麻袋,带上工兵铲,备齐一身的行头后,我照了照镜子——比起这一袋子的“装备”,我的服装就显得随意多了:一双旧靴子,一件打了几处补丁的卡其色外套和一顶泛黄了的白色木髓凉盔。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我苦笑了一下。我曾经见过不少与我现在装扮类似的人,就是那些在南非疯疯癫癫的探险家。与他们不同的是,我并不是为了去寻找宝石或者黄金,从而发家致富、腰缠万贯;我不过是要去见一个人,并给她我的血液罢了。

“…就剩下这个了。”

我拿起一把韦伯利,数了十八发子弹,把它们一并放进枪套里,然后别在了我的腰带上——在满足好奇心的同时,也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中——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

我看了一眼家里的钟表,现在是早上九点十分,还算挺早。早饭已经吃过了,准备基本上都已经齐全,现在可以出发了。

走出家门,关好门窗,我拿起地图,顺着乡间小路一直到了村口。在那里,一个老头正备着马车在等我。他是在镇上经营一家杂货铺的老约翰,由于我时常会帮他去集市上采购货物,所以当我向他提出搭顺风车的请求后,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呦,罗伯特,你来了啊。”

见我到了,老约翰立刻坐上了马车的驾驶位,手握缰绳,一副随时可以出发的样子。

“是啊,让你久等了了。”

我把背上的麻袋和铲子扔进马车的货仓里,然后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驾驶员和乘客都到齐了,老约翰一挥缰绳,马儿发出了一声嘶鸣,迈开了它沉重的步伐。

“这个…今天中午我要去赶集市,所以只能送你过那座小山丘,再远的话就有些困难了,实在是抱歉。”

老约翰解释到,我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不过你这身装束,倒是挺奇怪,就像是要去寻宝一样啊。”

“寻宝?不,您说笑了。我只是要去见一个人罢了…她住的有些远。”

我没有说谎,但也没有把血液的事告诉他,毕竟这种事搁谁都会觉得奇怪。所以…就算我说出了实情,他八成也不会相信。

“哦——是去赴一个约会啊。那你这穿的…可能会被她嫌弃啊,哈哈哈!”

老约翰说着说着便笑出了声,我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也是,费奥娜婆婆说“她”不会挑剔我的血液,但没有说会不会挑剔我的服装。要是被当成了叫花子而赶跑,那可就有意思了。

在一片欢快的气氛之中,马车很快地驶过小路,离小镇越来越远。逐渐的,我已经看不到小镇的踪影,地上原本还算平整的土路也被长满野花野草的草地所取代。我抬起头,看了看蔚蓝色的太空,今天的天气不错,从海峡吹来的微风轻拂过我的面颊,也让周围成片的草地多了一缕缕涟漪。马车渐行渐远,在这片绿波荡漾的草地上留下了两道不和谐的辙痕。

“老约翰啊,您在这附近住了大半辈子,恐怕没有哪个居民您不熟悉的。”

看离小山丘还有一段距离,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想法,我和老约翰聊起了天。

“您应该知道咱们镇上的那个怪人费奥娜婆婆吧。”

“唔…费奥娜…哦,你是指伯恩海姆太太啊。”

“是的,上周我在镇上看到她了。好几年没见,再次看到她,过去听到、看到的那些传闻仍然历历在目呢。”

我刻意提到了费奥娜婆婆的传闻,希望可以从老约翰口中听到更多的信息。

“那些传闻…确实,过去传得可凶了——无非就是年轻人闲的没事找乐子。现在倒是没什么人提了,人们也开始把她当一个普通的老太太看待。”

老约翰挠了挠头,接着说到。

“不过,我到还记得她刚到咱镇上时的事。那会儿的她刚经历了丈夫的去世,又丢了工作,虽然才三十出头却每天都精神憔悴。之后的话…虽然她有钱了,但还是每天神神叨叨、鬼鬼祟祟的,面色也不见红润。有人传闻说她在外面当有钱人的情妇,依我看是胡扯——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寡妇,这些传闻也不过是人们的偏见罢了。”

“……”

听着老约翰的话,我回忆了一下过往。确实,关于费奥娜婆婆的许多传闻,现在看来,都是恶意的诽谤。虽然她这个人毫无疑问有些神经质,但也不应该成为别人取笑她的借口。

“我还记得,我的儿子在小时候可害怕伯恩海姆太太了。”

见我没有说话,老约翰就接着话茬说了下去。

“他总是觉得她是吸血鬼,因为她每天面色苍白,行踪诡异。还说她的胳膊上有牙印,一定是被吸血鬼咬了也变成了吸血鬼,看不见人的时候就是变成了蝙蝠,飞在小镇上寻找猎物。为此我儿子还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几头大蒜,走到哪里都带在身上,结果那段时间他浑身都是大蒜味。”

“——不过这根本没道理,毕竟伯恩海姆太太又不是白天不出门。所以我把他训了一顿后他就不提这事了。”

“…吸血鬼吗…”

吸血鬼…血液…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不过就像老约翰说的,同时也是我所见到过的——费奥娜婆婆在白天也正常出门。倘若是传说中的吸血鬼,碰上日光早就灰飞烟灭了。什么吸血鬼只是小孩子的谣言,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关系…或许吧。

“——啊,到了。”

老约翰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原来马车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翻越了小山丘,甚至还驶出了很长一段距离。长长的车辙痕迹随着马儿的脚印,从山丘的另外一边翻越而来。

“抱歉,刚才在想别的事,没注意到脚下的路。”

我连忙向老约翰道歉,本来说是到小山丘就下车的,结果不但没下车,还多跑了这么远。若是耽误了他的行程,那真是…太不体面了。

“不不不,也有我的问题,光顾着聊天了没看路。”

老约翰倒是心胸宽广,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不管怎么样,还是万分感谢。”

我起身下车,向老约翰道谢到。然后便绕到马车的货仓处,取出了我的麻袋和铲子,把他们背到背上,变回了“探险家”。

“那我就往回走了,罗伯特。祝你约会顺利!”

老约翰边说着边抽动手中的缰绳,马儿原地踏了踏步,然后便转过身,拉动着马车,向着与我相反的方向走去,在来时的辙痕边留下了另外两条平行的辙痕。

“回头见,老约翰,到时候请你喝酒!”

我向远去的马车挥了挥手,注视着它缓慢地爬上小山丘,随后消失在了山顶之上。刚才的路程消耗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时间还算充裕,不需要着急。我拿出地图,上面有画这座标志性的小山丘,它在地图的右端边缘处,而我的目的地——地图上打着大红叉的地方,在地图的最左端。

“接下来就得啃硬茬了。”

我压低了凉盔的帽檐,让其能够为我阻挡住阳光;把地图折好放进外套的衣兜里,提了提麻袋的背带,迈开步伐,开始了这段漫长的旅程。

首先要经过的是一片由数座山丘组成的丘陵地带,刚刚的那座小山丘亦是它的组成部分。这些山丘虽然数量多,但是基本都不算高。想要经过这片区域要跨过五座山丘。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这五座山丘是连成一条直线的,所以比起绕过它们,还是直接翻越它们更为快捷。

离我比较近的这两座山丘较为低矮,所以我没怎么费力气就翻越了它们。后面三座山丘都比它们要高,也要更大一些,以“矮高矮”的顺序排列。翻过这三座山丘比前两座花费了更多的时间,但好在五座山丘的地形都不算太险,甚至在丘陵中也属于较为平缓的。

在走到最高的那座山丘时,我往回看了一下。一座座山丘如海中的波浪一般,在我的面前翻滚着,但它们的颜色与海中的波浪却截然不同——翠绿色的青草覆盖在它们上面,将这一片片波浪染成了绿色。

不得不说,虽然路途遥远,但若是能一直看到这样的美景,倒也算是件好事。我看向前方,接着丘陵地带的是一片平原,更远处是一座山。它比丘陵地带的所有山丘都要高,我目测了一下,它的高度在二百码左右,距离这里大概有两英里的距离。

翻过剩下的两座山丘后,我来到了平原之上。远处的高山横在平原的尽头,左边是大海。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无云的天空是上也出现了几片云彩,在海风的吹拂下飘过。阳光映照出云朵的影子,在这片绿色的平原上画出了形态各异的图案。通过影子的角度和太阳的位置判断,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左右了。

“时间差不多了,吃午饭吧。”

我想到。于是,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平原的草地上散布着不少石头,我想找一块坐起来舒服一点的。经过一遍遍的挑选后,我找到了一块形状还算规整一些的石头。我放下麻袋和铲子,坐到了它上面,接着打开麻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块用布包起来的干面包、一个咸牛肉罐头和两个水罐中的一个。

“…真有够难吃的。”

我咬了一口面包,不禁吐槽到。咸牛肉罐头也是味同嚼蜡,以至于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它的原料是来自屠宰场的边角料。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水罐里的水,因为它们可以帮助我咽下那些食物。

好不容易解决完午饭,我站起身,打算溜达一下来消消食。人们说美味的食物能增加兴致,很明显我的兴致就没有增加。唉——不管怎样吧,路都走了一半了,不把全程走完反倒让人不舒服。

我围着坐过的石头转了一圈,结果消食没消成,反倒被这块石头吸引住了。这块石头有很大一部分埋在土里,我坐过的是它从土里露出的部分。而且——它的形状过于规整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像是有人工雕琢过的。我的好奇心又一次作祟,在它的驱使下,我拿出了工兵铲,打算挖开石头边上的土。吭哧吭哧挖了一会儿,算是看清了这块石头的全貌。果然,它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一块人工制作的石砖。

多佛尔本就有不少中世纪留下来的建筑,这块石砖可能也是其中之一。当然了,石砖作为建筑材料,肯定不会单独出现的,所以附近应该会有其他的遗迹。正好,休息得差不多了,消食什么的随走虽消也可以。在按地图上的路线前进时,还可以去探索古代遗迹,这多少为我增添了几分趣味。

我继续向东边走去,离平原尽头的山越来越近。距离的减短让我前方的景物变得更加清晰,我也能一睹那座山的容貌——它的表面同样覆盖有青草,但比丘陵上的稀疏一些。没有覆盖青草的地方是棕红色的泥土,以及裸露的灰色岩石。或许这座山是由石头构成的,泥土和青草覆盖住它的本体,只留下了部分露在外面,而那块石砖便是就地取材的产物,我想。

“这是…!”

突然,在平原与山的交界处,我发现了一栋建筑。它由一栋房屋和一座约三十英尺高的小碉楼组成,由于表面长了一些杂草,且由灰色石砖建成,因此与它后面的山“融为一体”,若不是近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栋建筑的材料确实和刚才的石砖无异。这种样式的建筑应该是中世纪的哨所,在多佛尔这样的沿海地区并不少见,只不过眼前的这座疏于维护,碉楼已经塌了一半,只有房屋还算完好。我靠近房屋,确认了它还算结实后,方才走了进去。

房屋里面一片空空,并没有什么东西——毕竟年代已经十分久远了,不过当个休息用的驿站倒是可以的。想到这儿,我拿出了地图。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标记,就在山的旁边,应该就是这栋哨所。这样来看费奥娜婆婆其实挺细心的,这里既可以作为标识,也可以当做歇脚的地方。

“中世纪的古建筑…”

要知道,在多佛尔,除了这些小哨所外,还有不少古建筑,比如圣玛丽教堂以及多佛尔城堡,它们也算是多佛尔旅游业的一大众重要支撑了。

等等…中世纪…城堡…我又想起了老约翰说过的话。在传说中,吸血鬼大都是住在像多佛尔城堡这样的古城堡里的。当然,这种刻版印象大都来自匈牙利的伯爵夫人伊丽莎白·巴托里在她的赫恰季斯城堡内所做的恐怖之事,由于与吸血鬼同与“血”有关联,因此被联系在了一起,成为后人用于创作的素材罢了。

“…”

“…”

虽然是我无依据的联想,但“吸血鬼”这三个字仿佛在脑子里扎了根,无论怎样都挥之不去。费奥娜婆婆不是什么吸血鬼,但那个“她”呢?什么“贡献血液”,会不会就是拿我的血去喂一个吸血鬼呢?莫非费奥娜婆婆就是向“她”卖血赚钱的,而她苍白的面色,不就是缺血的表现吗?而如今她老了,没办法卖血了,就想找一个身体健康年轻人去给“她”提供新鲜血液——也难怪她会问我的身体状况了。

“越想越让人心里发毛啊。”

作为一个二十世纪科学大发展时期的人,我自然是知道万事都要有科学精神的道理。但同样的,我也明白这世上还有许多仍处于现有科学范畴之外的事物。

比如…吸血鬼。

“…”

“…”

不过…唔…仔细想想,靠喝血液来摄取营养着实有些离谱,碰到阳光就灰飞烟灭更是奇异到难以令人信服。哪怕是在超自然现象的分类中,吸血鬼这种生物也是属于只能用神话和传说来解释的类型——更何况我还是个无神论者。最终,我的理性思维战胜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吸血鬼就吸血鬼吧,反正还能赚钱。再说了,要是个长得漂亮的吸血鬼,给她卖血,我倒也乐意。”

我想到。就这样,怀揣着所有的疑问与猜测,我开始了地图上剩下的路程。

走出哨所,就要去爬山了。虽然比前面丘陵地带的山丘要高,但这座山并不算特别难爬——它的山脊犹如浑然天成的道路。我从山脚出发,沿着山脊向上爬,若是累了,就在那些灰色岩石上歇一歇。没过多久,我就爬到了山顶。让我惊喜的是,在山顶上向东眺望,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的大海。这里本就毗邻英吉利海峡,如果这座山再高一些,或许还能看到对岸的法国呢。

除了看海,我还看了看前方的道路。与地图上一样,山脚下有一片树林,再往前又是一片平原,与之前的那片平原不一样,它并非一马平川,而是有一些小山丘,那里就是我旅途的终点了。

顺着山脊,我走到了山脚下的树林前,算是翻过了这座山。我必须承认,自己对植物并不是很了解,因此我无法辨别出组成树林的树木种类为何。它们的枝干笔直,高度不算太高,但枝叶却比较茂密,想要通过并不是件易事。还好我专门带了把短刀,可以砍断树枝来开出一条路。就这样,我在树林里“咔擦咔擦”地砍了好久,方才走出这片树林

“也是树林的面积不算大,不然像我这么砍,迟早得砍出生态问题。”

我自言自语到。虽然我也知道,作为一个英国人,我是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

我把短刀放回麻袋里,至于那些砍下来的树枝,我倒也没有弃之不管,而是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将它们捆起来,一并放进了麻袋——现在已经是下午,走到终点估计就到傍晚了。假如费奥娜婆婆没有骗人,真的存在一个“她”,那么我应该可以请求她留下我过夜;倘若费奥娜婆婆是在骗我,或是“她”不愿意让我留下,那就得在野外过夜了,届时这些树枝就可以用作柴火。

眼前的就是平原地区了,它虽不平坦,但也不算难走,而且它的风景比前面走过的地方都要好——它的旁边就是大海。我走向两者的交界处,覆有青草的绿色平原于此止步,在它的下面是白垩岩构成的白色悬崖,再向下是蔚蓝色的大海。海水冲刷着崖底的岩石,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我真的很想直接坐在草地上,好好地享受这美丽的风光,但时间并不允许我这样做。太阳已经向西落去,由耀眼的白黄色变成了橙红色。要是现在再停下,恐怕是天黑都到不了了。

“以后有的是时间欣赏风景,现在别想这些了。”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到,然后便接着向前行进。渐渐地,我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地带。这里的地势虽有起伏,但总的来说还算平坦。不远处有一座小山丘,我向前走了一会儿,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座落在这座不是很高的小山丘顶上。那东西像是一栋建筑,由于离得比较远,我还不能看出它是什么样式。会是另一栋哨所遗迹吗?还是说,那就是地图上的终点,费奥娜婆婆口中“她”的所在呢?

血液、吸血鬼、古代遗迹…这些古怪的传说与见闻又一次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它们与我的好奇心一起,促使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随着我与那栋建筑的距离逐渐缩短,它的外形也能够被我所辨认。这不是古代的哨所遗迹,而是一座别墅——没错,是一栋两层的别墅,孤零零地矗立在这片绿色原野之上。构成它的并不是之前见过的灰色石料,而是浅棕色砖块和深棕色瓦片。它的样式像是上个世纪初的风格,毫无疑问,这是一栋近代建筑。

“…”

我呆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这栋别墅本平平无奇,但由于我这一路都没有碰到过人留下的痕迹,沿途唯一看到的人造物品,就是那些已有数百年历史的石头哨所。因此,在这鲜明的对比之下,这栋别墅显得那么的突兀。光是它的存在,在这鲜有人至的地方,就足以让我感到惊讶了。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就好像东方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一样,在经历了一天的旅程后,我终于来到了这里。

登上小山丘,我先是看了看周边。这座山丘虽不算高,但已经是这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了。居高临下,我发现除了这栋别墅外,周边一带已经没有其他可能有人的地方。这让我进一步肯定,这里就是我的目的地了。

借着日落的橘红色阳光,我围绕别墅转了一圈,端详了一下它。与我想象的不同,这栋别墅虽是近代建筑,比那些中世纪哨所遗迹年轻得多,但它似乎已经废弃许久了。海风带来的水汽滋养了青苔的生长,让它们覆盖在了砖块与瓦片的表面上,填充在了一道道缝隙中。别墅的窗户更是被厚重的木板封住,让人无法看清内部的模样,也阻碍着外部阳光的进入。

走到玄关处,我看到了这栋别墅的大门,它虽是木质的,但似乎被多层木版加固过,因此海风与苔藓的侵蚀下仍十分坚固。我握住门把手,这个老旧的黄铜器件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能够轻易转动。是因为老化吗?还是说…是由内部反锁上的呢?我松开手,手上尽是从门把手上沾染的灰尘,很明显,它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人所触碰过了。倘若这别墅里真的有人,且把门锁上的话,那她怕是得有好几年没出过门了。

我吞了吞口水,我想,或许我此刻应该去敲敲门——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不然直接转头离开?不行,走了那么久才到了这儿,要是直接离开就全都白费了;又或是拿枪打烂门锁,然后闯进屋里?也不行,那是匪徒才会干的,我做不出来。于是,我伸出手,对着别墅的门敲了三下,并问道:

“您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

理所当然的,并没有人回应。

没有回应,看来是座空房子呢…不,不能这么想,万一是声音太小,她没有听见呢?我这样安慰自己。等待了一会儿,确认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我又加重了手的力道,在门上敲出了更大的声响,并提高音量再次问到:

“您好,请问这里有人吗?我是专程来拜访您的。”

“…”

屋内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在我耳畔响起的,只有海浪冲刷石岸的响声以及海风拂过的声音。

我的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没有再等,而是直接握紧拳头,一下下地砸在门上,并向里面喊到:

“房子的主人,女士——或者先生,如果您在的话,请回复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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