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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有点遗憾,但话已经到了嘴边,也只能顺着说下去,“我听阿姨说,你前几天感冒了,严重吗?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冬春交替期间,特别容易着凉,穆山显上上周的时候就已经有感冒迹象了,不过那时候不严重,只是有些咳嗽,两人见面时谢景也没有发觉。

上周穆山显去外地出了趟差,谁料出差的地方碰上寒流、大降温,为了方便,他没有准备厚衣服,一下飞机就吹了个透心凉。

因着开会时间紧迫,待的时间也不长,穆山显吞了两颗感冒药就没再在意。谁料起来就发了低烧,他本就有些咳嗽,又吹了一晚上的空调,第二天喉咙跟塞了打湿的棉花球、哑得不行。

那两天,穆山显没有和谢景打电话,只说自己工作忙。他这么说,谢景当然不会怀疑,还让他注意身体,小心着凉。

结果等穆山显回来,他的病都快好得差不多了。

要不是穆曼安前两天给他打了个电话,谢景还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也不会今天约穆山显出来——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谢景对穆山显也并非一无所知,他发觉穆山显秩序感比较强,不喜欢被打乱计划。谢景在这段关系里是很主动,但依旧是穆山显把控着一切,决定前进后退还是止步不前。

他们最常约会的时间是周五下午,以及周六。其他时间除非有特别紧要的事情要见面谈,基本约不出穆山显,就算给他打电话,也会被拒绝。

谢景是硬生生等到了周三,才把人约出来的。

“没什么。”穆山显道,“一点小感冒而已,不想让你担心,现在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话虽然这么说……

“可是,”谢景微微蹙眉,“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我才会更担心。而且我听阿姨说,你去医院挂水的时候都没有人陪护。”

“真的没什么。”穆山显不欲与他争吵,便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我带了助理,只不过自己能看着点滴,就不用麻烦别人了。”

谢景反问:“那我也是别人吗?”

他说完这句,穆山显就沉默了。

两人相顾无言了许久。

谢景撇过头,低声说:“A市和B市之间不过五个小时的车程,坐飞机就更近了。我就算再忙再忙,一个晚上的时间也是抽得出来的。”

他心里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是他们现在的关系,又不是那么合适。就像刚才那默契的沉默一样,不是他不期待不想要穆山显回一句“你当然不是”,而是有些话现在没到时候。

不合时宜的问题,只会让两个人尴尬。

穆山显这番回答本身上没有任何毛病,一个小感冒而已,又不是什么重病,何必惹旁人担心?

谢景也知道这很正常,但不妨碍他不甘心。

“穆哥,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明待我很亲近,可是有时候我还是会觉得离你好远。”谢景想了想,还是说,“我知道那场车祸改变了许多,我想让你快乐一些,也希望你能多信任我一点,多依赖我一点。还是我太贪心了吗?你是真的开心吗?我不希望你是勉强,那不是我的初衷。”

他的说得很认真,听者很难不动容。

穆山显似乎也没想到谢景会和自己说这些,他注视着那双熟悉的、温柔的眉眼,半晌后握住了那双柔软微凉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之前是我的疏忽,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他放缓了语调,“别生我的气,好吗?”

两人相处这么久,牵手都很少,更别说是被这样紧紧地握着。谢景耳朵一下红了,眼神飘忽地看向两人缠在一起的指尖。等到穆山显说完后,他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

等反应过来,也只剩下一句:“我没生气……”

或许有一点点吧,但更多的是担心这会不会不是对方想要的。只是穆山显这一握,那一点点的生气也彻底消散了。

说到底,这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穆山显看他表情呆呆的,还有些羞涩,便知道已经哄好了。谢景是个很有原则、但同时又很好说话、很好脾气的人,这话听起来有些矛盾,但在原则之外的问题上,谢景几乎是不生气的。

他有一颗很包容、很会爱人的心。

“电影要开场了,要是咖啡喝完了的话,我们就走吧?”穆山显提议。

“啊、啊……好。”

谢景迷迷糊糊地跟着站了起来,目光却落向穆山显的手,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没有松开。

看上去,也不打算松开。

大概是一直握着热咖啡的杯子,手也被捂暖了,掌心传来灼热的舒服的体温。

谢景不敢动,有些拘束,起身时就慢了一步。等到穆山显回过头朝他看时,他才露出一个笑,轻快地跟了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等看完电影,出来时已经快六点了。

虽然已是初春,但天色暗得还是晚,淅淅沥沥的雨已经停了,云后露出日光。日暮斜阳,落在一旁的梧桐树上别有一番光景。

他们的车停在一座餐厅的停车场前,还有一段距离,两人披着霞光并肩走过去,一路上讨论电影的剧情,倒也不不觉得无聊。

他们今天看的是一部最新上映的系列科幻电影,虽然剧情不如前几部精彩,但胜在特效丰富,脑洞新颖,又是3D巨幕,看得很是过瘾。

说起来上一部发行还是他大学时候的事了,导演筹备新电影时,主角因病不能参演,制作团队也就顺延着等了几年。

谢景看上一部时是和他的室友一起,对方是该系列的忠实粉丝,大夏天地拉他去看了首映;几年时光匆匆过去,当初的他大概也没有想到,续作上映,陪他看新电影的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心心念念的人。

就好像,他梦寐以求的一切都即将实现一样。

谢景激动高兴的时候,话就格外多,一路上他就像只雀儿一样叽叽喳喳,几乎没有停下的时候。穆山显手里捧着吃完的爆米花桶,一边听一边附和,找到垃圾桶后便顺手扔了进去。

就在这停顿的两秒,谢景忽然快走两步,背过身面向他,笑盈盈地站在了不远处。

“穆哥。”他说,“谢谢你。”

穆山显直起身,过了半秒,他慢慢走过去。谢景却又往后退了半步,目光灵动狡黠地看着他。

他愣了愣,也笑了起来。

“你谢我什么?”

“谢景拉长调子,“谢……你陪我看电影。”

“就嘴上说谢?没别的了?”穆山显挑了挑眉,揽住他的腰大步向前走,谢景顺势转过身靠在他肩上,一边走一边笑,“那我请你吃饭?”

“没诚意,这不算。”

“那你说怎么谢?”

“……你自己想。”穆山显唇角扬了扬,“都说了要有诚意。”

说着他开了车门,谢景顺势坐进副驾,余光看向他。穆山显把车钥匙插进去,握方向盘时,露出了一截左手手腕,上面戴着理查德米勒RM-01蓝宝石机械腕表,正好挡住了腕上的伤痕。

“要不,我来开吧?”谢景忽然道,“我订的餐厅路我比较熟,导航上会多走一段。”

穆山显顿了顿,“没事。”

他知道谢景在担心什么,但他的心魔并不是那一场车祸,或者说现在不是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段阴影早就不再出现在他的梦里。

谢景也没再说什么。

车顺着导航逐渐驶向郊区的江畔,夜色笼罩,两岸的路灯像打了个响指般一个接一个地亮起。

傍晚时分,车辆涌动,他们逆着下班潮驶向一条更远更宽阔的路。

乐江周边一圈都在做生态栈道,已经有小半年都不能停车了,穆山显就近找了个停车位,看着距离也不远,两个人一路漫步着走过去。

吃完饭再出来,彼时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一点淡淡的光影都没有。道路两旁灯火通明,石子路铺就的人行道格外亮堂。一到晚上,春意骤散,只剩下末冬的寒凉,江风从对岸吹了过来,一旁生态栈道的绿草直摇晃。

两个人并肩的沿着铺好的砖石路往前走,将水一圈一圈地荡漾过来,远处放风筝的开始收线,准备家去;老头们还借着灯光在石桌边下象棋;一家三口走在他们跟前,夫妻两个牵着小女孩的手,时不时地把她提起来,空中飘来一阵脆生生的、银铃一样的笑声。

穆山显下意识地投去了目光。

谢景很喜欢孩子。

他还记得在福利院的时候,谢景左手抱着小晨,右手抱着一个小女孩,一堆孩子还围在他腿边,伸着手吵着要他抱。周围老师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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