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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正洲搓了搓额头,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这次约会,不,应该说只是普通的见面,也是身不得已。毕竟就算不是为了维系和谢景的关系,他也要应付谢家。

这段时间他太过冷淡谢景,谢家那边已经知道了,旁敲侧击地警告了他两句。谢家从一开始就不赞同他们在一起,这些年来也没给严正洲什么助力,但严正洲好歹也是谢景的男朋友,靠着这层关系,还是让他享受到了一些便利。

他顿了顿,起了个话头:“你要是真喜欢画画,我帮你联系联系当个大学老师,这样也不累。”

大学老师起码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也清闲。但是像谢景这样的自由画家,撇去赏光的亲朋好友,正儿八经能为他作品买单的能有几个?

在严正洲看来,这无异是在浪费时间。

“我只会画画,不会教。”谢景垂着目光,语气平静地回答,“我的水平也还没到可以教人的地步。”

大学老师而已,还需要多少水平?

严正洲话到嘴边,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又咽了回去。

他们之间经常发生争执,这样的场景并不少,理念不同谁都说服不了谁,矛盾自然无解。

“小景……”

他刚要开口,就听到谢景的手机嗡了两声。

严正洲手臂搁在桌上,手机震动他也能感受到。谢景被吸引了注意力,抬起手机看了眼屏幕。

这半秒的时间,都让他等得有些不耐烦。

“谁的消息?”他点了点桌面,“又是张晓?”

“嗯。今天有个人来买画,是张晓帮我去负责的,他刚才说把买家的联系方式给我。”

谢景放下手机,不想浪费难得的见面时间,然而严正洲听到这几句,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有人买你的画?不是骗子吧?张晓给你卖家的联系方式干什么,卖家想找你?他认识你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跟连珠炮似的,谢景一时间没来得及回答,严正洲却嫌他太慢,直接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

谢景根本来不及阻止,“正洲,你——”

“我这是为你好。”严正洲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买家多半是龌龊的有钱人,你哪知道他怀着什么心思?”

说着,他熟练地划开面容锁,点进消息推送。

张晓确实发了两条消息,一条是图片,他扫了一眼直接略过,点进了第二条文字信息。

买家:穆山显

电话:199xxxxxx36

他所有不满的表情瞬间顿在了那一刻。

“……穆山显?”

他缓缓念出声,这三个字逐渐和印象中的那个穆家对应了起来,严正洲疑惑地问:“他怎么会买你的画?”

别说他,就连谢景都怔了。

张晓打电话过来时,他还觉得奇怪,虽然画展是昨天结束的,但是他在租展厅的时候多订了一天,好方便搬运整理他的画。

按理来说,今天应该没有游客。

可还是有一个人来了,他看过《雨夜》。张晓说他很喜欢,也不在意价格,谢景才肯割爱出售。

他没想到那个人会是穆山显。

穆山显怎么会买他的画?

“我之前找遍关系都联系不上他,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碰到……”严正洲喃喃道。

谢景回过神来,“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摇头,快速把那条消息转发给自己,又删除了聊天记录,才把手机还给谢景,“就是工作上有些交集,但也不算太多。”

他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谢景顿了顿,按下心里那点不适后,才缓缓说:“上个月我出车祸,你还记不记得……”

严正洲只听了前半段他出车祸不小心牵连穆山显的故事,了解情况后就开始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光明正大地琢磨起了心事。

金铃市最近流传的传闻里,除了唯一的孙子穆山显回国掌权这件事外,还有一件事和他息息相关,那就是穆家最近有个项目落地的事。

虽然还没有正式的文件,听说前阵子穆山显去外地出差就是为了这个,应该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可是投资近十亿的大项目啊,人人都盯着这块肥肉,想从中分杯羹。

这几天他为了投标的事腿都快跑断了,可穆山显依旧是一点不露,严正洲连跟公司前台多说几句话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能见上一面。

上次酒会倒是听说穆山显也来了,但他当时跟谢景吵了架,不想让别人看笑话,就出去抽了几根烟,结果回来就听到了对方已经离开的消息。

事后,严正洲还有些生谢景的气,没想到兜兜转转,穆山显竟然就在他们身边,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要是他们公司能够中标,那到年底他的职位还能再往上动一动……

严正洲的眼底暗了暗。

匆匆结束这次见面后,他给助理发了一条信息,之后打开短信,照着上面的数字拨了出去。

长久的忙音之后,对方终于接起。

“你好。”清冷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穆总,”严正洲暗自舒了口气,他握着手机,措辞恭敬礼貌,“您还记得您下午买了幅画吗?对,是谢景的画。我是他的朋友,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请您吃顿饭,就当是……感谢您照顾我们家的生意。”

Holeout。

助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一旁正在通电话的穆总。穆山显目光微敛,指尖点着桌面,表情看上去有些冷淡。

这通来电没有持续太久,他的语气也不冷不热,助理猜测两个人应该认识,但是不怎么熟。

挂断后,穆山显对他说:“继续。”

“好的。”助理微微绷直了背脊,说话的语气都小心翼翼,“本期公司的经营资产规模有小幅度的增长,但是和上期数据相比,下增长幅度比较低……”

穆山显用笔尖抵着工作笔记,没有开口。

他无瑕注意助理说了什么,因为此刻愤怒的017正在他的脑内上蹿下跳。

“他竟然还敢打过来!”

明明是合成的电子音,却能听出情绪的起伏,“您的联系方式明明是留给谢景的,他明明知道,还敢借着谢景的名头约您见面……”

要不是刚才017侦测到了严正洲的活动轨迹,看到了他偷转短信的记录,估计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这人脸皮也太厚了!

和异常激动的017相比,穆山显没有丝毫波澜。

所谓的道德标准只能绑架有道德的人,但像严正洲这种人是无法约束的,只要能达到目的,那么他们会不惜一切、不择手段。

穆山显不否认自己也是利己主义者,只是他不屑于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比我预估的时间还要早一些。”穆山显摇了摇头,“看来他不够有耐心。”

他合上文件,对助理道:“今天先到这儿吧。后天上午我不会过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后处理。”

“好的,后天有个晨会,不过也不要紧。”助理又顺口问了句,“您那天是有什么事吗?”

要是需要用车,他也好提前安排。

穆山显起身,“约了人打高尔夫。”

助理愣了愣,心想他们穆总平时也没这爱好啊,但嘴上还是说:“那一定是场精彩的比赛。”

金铃市近日多云,白天也是灰蒙蒙的,映得草皮颜色都格外深沉。

穆山显戴着一顶防晒帽,遮住了饱满的额头和些许碎发。他难得穿得这么休闲,上身一件黑色长袖polo衫。虽然款式简单,但剪裁恰到好处,显得他肩膀宽厚,腰身细窄,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他个子很高,严正洲其实也有一米八了,但是站在他身边愣是被衬得普普通通。

“叮——”

一声脆响下,穆山显挥出一杆,白色的小球按照预计的轨道飞向果岭的方向,消失不见。

一个完美的上杆动作。

一旁的教练赞叹:“漂亮!”

严正洲笑道:“穆总,您看着不像是不经常打高尔夫的样子,这可比我熟练多了。”

“会打和打得好是两码事。”穆山显把球杆递给一旁的球童,“高尔夫是一项需要技巧和耐心的运动,可惜我没什么耐心。”

说着,登上了一旁的球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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