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狐岐山上一盘棋78(1 / 2)

梅恪礼已经走到了山脚。

不知为何,总有些抬不动脚步,如此彳亍许久后,已经将狐岐山转了一圈。

北风萧萧,打在梅恪礼身上,其实算不得冷,但心中总会有些莫名寒意。

他很明白,这次下山,便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父子之间的会面,将永远止步于四次。

要是说不舍之类的情绪,梅恪礼倒还真没有,最多算是淡淡的怅然?

说不清道不明。

直到微弱的月光探破昏暗的云层,淅淅沥沥的雪停止飘落,梅恪礼才沉着脸再次上山。

不为别的,听几句遗言也好

最起码,梅恪礼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老人还是在那个位置,酒越喝越多,棋桌周围已经攒了不少的红泥小罐。

罐子烧喝多了伤身,即便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喝多了也扛不住,何况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梅恪礼随手将棋桌边尚未开封的红泥小罐尽数拂去,冷淡的道:“有喝酒这点力气,留着说几句遗言也是一样的。”

老人笑着道:“你若愿意进狐岐别苑,想知道的皆会知晓,不必我来说。况且我这身子,喝不喝酒的还有什么干系?狐岐山上的梅花悉数凋零之时,我这株老梅岂能独善其身?”

老人艰难的支起盘坐在地的身子,缓慢的捡回几个还余着残酒的的破碎小罐,抬手慢慢的凑到嘴边。

对于他来说,这酒再好不过,已喝了一辈子。

年少时曾许青松之寿,普济南北天下,合该有罐子烧佐之。

如今岁年不永,便在这两个月里将罐子烧喝个饱,身在黄泉之时也好有故国酒气傍身,总算不至寂寞。

梅恪礼没有再阻止,他也知道老人所说乃是实情。

“那座别苑不是我的,我亦不愿入,由你来说是最好。”

老人定定的抬起头,望着眼前其实有些陌生的儿子,嘴角微动。

“我这一生不算长,但却风云际会,若你愿听,讲起来恐怕要月余才够。”

梅恪礼沉沉点头。

“你只管讲便是,只有一点,我要先知道方圆与木易的事,我平生最不愿者,便是与人为枪,这是第二次。”

老人眼中带着几分歉意。

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梅恪礼回首止住了。

“莫要再提。”

老人自嘲的笑了笑,道:“也罢,手谈一局?”

梅恪礼望着身前棋桌上的零散棋子,挥开袍脚坐了下去,道:“这是方老头儿的棋,我接着下下去即可。”

老人皱起眉头。

这盘棋不同于寻常棋局,五十年布局,凝聚了太多的果运,执棋者将来便如此时的自己,受尽反噬。

梅恪礼随手拿过装着黑子的棋盅,不由分说的捻子落子。

老人脸上表情很是怪异,似哭似笑。

这黑子原本是自己的。

他沉默着将白子落在各个角位,这是麻衣老人的下法。

老人虽然是个臭棋篓子,但与麻衣老人一同博弈了几十年,对于后者的棋路可谓是了如指掌。

“这一局执黑子者,需占据右上星位。”

梅恪礼充耳不闻,黑子交替错落间朝着天元白子团团围去,竟然是放弃了这大好的局面,不取势而争地,将弈者大忌的中腹作为中心。

老人长眉如老树根一般虬结。

“你如此下法,只怕将来九死一生。”

梅恪礼将黑子翻转于指尖,随意的道:“无妨,总好过你的十死无生,与我对弈者毕竟不是方老头儿。”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