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77(1 / 2)

狐岐山顶,

凉亭坟墓。

老人今夜看上去有些苍凉,几十年如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雪白发丝此刻尽数披散在脑后。

今夜是个特殊的日子。

这座坟茔的生日。

老人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在亭中摆下水酒,或者也能算得上两人对酌?

梅恪礼远远地便望见了亭中枯坐的老人。

已阔别十余年了。

梅恪礼眼中有些迷蒙,父子二人这一生待在一块的时间不多,他小的时候,正逢国战之时,老人那时候是白马银枪的戍边大将,是且兰人尽皆知的架海金梁。

这就难免使得他在家中的时间很少了。

梅恪礼仔细的回忆了一番,自己十岁之前,拢共也就见过父亲两面,之后则更少,一次是三岁时的岁寒,他重伤而归,方才醒转便又奔赴戎机。

另一次嘛,呵呵,不说也罢……

出生之时。

后来老允王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经脉寸断,就连狐岐山上的八角梅也不能根治,便辞去了戍边之职,专心在狐岐山修养。

即便如此,自己仍未与他有过多接触。

因为紧接着自己便被送去了长淮,带自己去的,是个叫方杞子的麻衣中年人,也是自己后来的老师。

甲子城的算子。

再后来便是自己成婚之时,原本传信回家,就是想要父亲为自己主持,谁料到只有一句话:汝可自理。

直至携妻带子返回狐岐,自己成了鳏者,一场质问之后,便再未见过他。

如今回想起来,父子一生之间竟然仅仅只有数面之缘。

随着相命卜三道日渐精深,梅恪礼其实已经知道了不少事,但却放不下,更道不明。

于是糊里糊涂的,四十几年也就过来了。

坟茔里的人梅恪礼没有见过,听说是允王正妃,姓白,白圭的白。

比起自己母亲仅仅是个侍女而言,实在是高了太多。

梅恪礼这是头回上来,以前常常听说,也常常想上来看看,就是没这个机会。没人可以随意登顶,除非有允王的允许,否则便是且兰天子,也要掂量掂量强闯的后果。

此时到了亭子前,反倒是一切皆休了。

无波如古井。

原本他料想,自己怎么着也要在坟茔前讲讲母亲那些年的心酸,一句也好。

借月馆待了十几年,反倒是淡了这份心思,因为老人的做法似乎无可置喙,自己不也一样吗?

不同的是,亡妻给自己留下了儿子,而允王妃没有。

披头散发的老人惺忪着醉眼望了过来。

他端着酒杯的手招了招,道:“难得你上来了,来陪我喝一杯,如何?”

梅恪礼停留在原地,并未依言上前,而后反倒往后踏了半步。

老人见状收回手,笑道:“既然来了,何妨坐在一张桌子上?”

梅恪礼这才走进凉亭之中。

凉亭四周空空荡荡,并没有悬挂屏风,老人缠绵的病体愈发不堪重负起来,时不时有气无力的咳嗽一声,预示着他的路即将走到尽处了。

梅恪礼略微思索了片刻,走进了凉亭,坐在背对坟茔的坐塌之前。

这样的做法其实算不上礼貌,坟茔中的人要是细细论起来,该是他的嫡母,怎么也不该失了礼数才对。

但梅恪礼坐得很自然,老人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