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剑气依稀南方来(2 / 2)
李山家隔方圆家不远,同住干田角。
他与方圆相熟,小时候方圆才进山的时候没少得他的提点,而且年年给方家换米的便有他李山一份,因此倒是好说话。
“圆子,老村长在不在,霜降要祭社稷神喽,到处找不到他!”
出乎意料的是,应门的不是平日那个黑瘦少年,来人穿着白衣和村里人从来没见过的发冠,腰间有剑,看上去已经醉了七八成。
李山被眼前的人这身行头唬住了。
“那……那个,你是?圆子呢?”
儒家君子仍旧拎着酒坛,看上去汪洋恣意,其实眼底一片清明。
“我是他的先生,他喝醉了,有什么事?”
山里汉子面对这样一个像是传说中的游侠的人物显得有些局促,道:“我来问问老村长在不在他家,村里祭神要村长领头……”
儒家君子灌了口酒,道:“糟老头子回乡了,怕是不会再回来,你们该另选一个村长才是。”
回乡?老村长不就是咱梵星村土生土长的人吗?
莫非是被这汉子给害喽!
以前可从他没见过他,圆子也不在。
梵星村啥子时候出过这样装扮的外乡人,还一身酒气。
老人给他儿子小虎烧过蛋,虽然汉子平日也不愿意去那片小竹林,但对于老村长,他是尊敬的。
“叫圆子出来!”
“他醉了,晚些来。”
李山鼓着眼睛,就要一锤打下去。
儒家君子一根手指便抵住了汉子砂锅大的拳头。
方圆其实没醉,若是心宽纵酒,只怕此刻已经倒过去了。但看着老头头的拐棍和裘子,第一次喝酒的方圆却意料之外的清醒,只是不能在先生面前流泪,才闭上眼。
方圆远远地喊道:“李叔,先生说得对,老头头回家了,你自己领人去祭神吧。”
汉子这才收回拳头,望着眼前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心有余悸。
方圆的话他信。
这小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从不说谎,老村长就属和他走得近,应该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那个原来不是梵星村人的老人家,能否经得起颠簸啊!
汉子学着话本里的江湖人一样抱拳道:“对不住了兄弟,我以为你是坏人害了老村长。”
儒家君子含笑点头,随即关上了门。
李山领着两个汉子满腹愁绪的走了。
这没有个德高望重的人也是个麻烦事,自己大字不识一个,怎么祭神呢?
方圆尴尬的望着先生,装醉没装下去,可不是尴尬呢嘛。
儒家君子倒没说什么,反而问道:“为何没醉?”
方圆沉默。
儒家君子同样沉默了一下,其实大可不必问的,自己不也没醉?要说酒量,他自己都不觉得有多好。
“为何不哭?”
方圆撑开笑脸,道:“先生忘了,拜师那晚你说的,我在先生面前流泪的次数已经用完了。”
儒家君子微微颔首,搂着弟子的肩膀坐在地上,接着递给他一坛酒,手里的酒坛与之轻轻碰了碰。
“这次不算。”
方圆大口大口的灌着酒,更多洒到了地面上,白衣上。
这口酒略咸。
方圆醉了,倒在先生肩头。
儒家君子羡慕的看着小弟子,他也想醉,可怎么也喝不醉,反而越喝越清醒,越喝越寂寞。
不喝酒了!
喝茶!
大叶茶!
儒家君子取来面前的茶壶,又随手掬来一捧雪,烧水煮茶。
这包茶还有许多,两人这个月也没喝去多少,老人昨夜放回了他的浩然正气冠当中,想来是他也不愿小方圆辛辛苦苦采来的茶蒙尘。
茶比酒忘忧。
或者,其实不是忧。
枣木拐棍发出咔嚓的一声清响,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儒家君子取来枣木拐棍,指尖在其上微微一弹,枣木化成木屑落入炉子里,手里多了柄剑。
万里之外的兼非城剑池曾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剑,后来被一个青衫年轻人取走,青衫独占一斗剑气前,手里一直是这柄剑。
只是后来剑术实在是太高了,这柄剑撑不起,这才换了剑,但这柄剑同样没有回到剑池,反而是一直挎在青衫腰间。
没想到到了到了,竟然藏在了一根拐杖里。
往昔人持剑,后来剑扶人,也是不错的。
儒家君子认得这把剑,他又不是没去兼非城求过剑。
兼非城,少年游嘛!
儒家君子将少年游放到少年的怀里,越看越合适。
少年郎,好福气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