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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凭撑开些许眼帘,满眼爱意看着他道:“家在哪?”

赵或一听,昂首挺胸说道:“哥哥要这么说,那我可得认真想想在哪筑巢了。”

沈凭很有耐心等着他回答,直到赵或又低头吻了他的唇,贴紧着,语气缠绵又深情道:“只要有你的地方都是家。”

闻言,沈凭心头一颤,许是病中之人多为敏感,听见真心时眼眶微热。

他钻进赵或怀里取暖,阖眼呢喃唤道:“惊临......”

我的惊临啊。

赵或为他戴上氅帽,埋头相依。

“无论天涯海角,不管前世今生。”他在沈凭耳边厮磨着,“睡吧,我爱你。”

冬日里少见放晴,湛蓝的天空之下,那金黄色的琉璃瓦所覆的重檐殿顶,在日光里显得格外辉煌。

寝宫的花园中,听见有裁剪枝叶的声响,片刻后,见宫道上走来一人,徐徐行至裴姬跟前才停下脚步。

“姜挽见过太后娘娘。”来人乖巧行礼道。

裴姬未曾分出视线给他,目不转睛欣赏着面前的梅花枝,神情冷淡回道:“起来吧。”

姜挽今日上朝时,听见朝臣操心太子妃一事,下朝后便往此处赶来。

原因无他,先前赵抑让他接手宫中之事时,他虽然拒绝了,可隐隐猜到是裴姬在其中作祟。

这群前朝人沆瀣一气,姜挽比谁人都要了解,只是他都视而不见。

未料如今裴姬竟如此记恨他,居然把手伸到了朝堂之上。

姜挽道:“娘娘时下能安享晚年了,怎的还这般操心起朝政之事了。”

裴姬若无其事笑道:“自然是要多关心些的,毕竟太子根基未稳,哀家不过想要为他扶持一二罢了。”

姜挽道:“正因太子殿下根基不稳,虽无忌惮,但朝纲不整,骄奢淫逸,便会荒废朝政,如此一来,御史台的大臣们又该有所谏言。”

只见裴姬修剪的动作一顿,转头细细打量他少顷,忽地笑道:“姜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教训哀家吗?”

姜挽垂下眼帘,但姿态并未放低,回道:“微臣不敢。”

“但是哀家见姜大人,似乎没有什么不敢了。”裴姬把手中的剪子丢到宫女的漆盘中,“太子是哀家一手扶持,你一个承欢的玩物,饮着哀家的势力爬到面前,今时今日也配如此嚣张!”

姜挽瞥了眼身侧的太监,随后见太监把宫人都遣退。

他直视裴姬眼中的厉色,道:“娘娘今日能安稳坐着后位,是太子殿下念及你的恩情,才不似柳信他们那般死无全尸,娘娘待太子殿下如何,自己心知肚明。如今庆平公主好不容易回京,娘娘还是莫要惹太子殿下不快为好,前朝人不能留,娘娘更是清楚为何。还请娘娘为了公主,今后不要再插手朝中之事,包括太子殿下的婚事,否则公主若再离京,微臣也不会手下留情。”

闻言,裴姬的身子顿时僵住,满脸诧异看着他,面对姜挽的手段而感到匪夷所思。

她摇着头步步后退,眼中带着几分惶恐,“你太可怕了,姜挽,你连人性都能抛弃,清影到底为何会、会看上你这般心肠凶狠之人!”

姜挽拢了下官服的袖口,道:“那自然是太子殿下的选择,若是娘娘有任何不满,便忍着吧。毕竟前朝,早亡了。”

说罢,他朝着裴姬敷衍行礼,欲转身离开,突然听见裴姬冷笑了声,他面不改色看去,端详裴姬眼中的嘲讽之色。

裴姬暗暗深吸了口气道:“难怪清影会对沈凭念念不忘,如此看来,你与他的确相差甚远。”

提及沈凭,姜挽眼底闪过一抹寒冽,紧抿着唇不语。

裴姬再不济,也历经两朝风雨,对于姜挽这种手段狠辣的人,她何尝不曾见过。

如今她是大权旁落,可也由不得姜挽这般肆意威胁自己。

“太子寝宫可是有一株红梅?”她转身看向满园盛开的梅花,“那红梅便是在哀家这剪走的。他说那像极了一故人,在雪中不惧严寒,傲然独放的模样。哀家不知璟王府的过去可有此故人,不过也不难猜测。”

裴姬扫了眼姜挽身着的官袍,轻笑道:“毕竟只有沈凭贵为吏部尚书时,才有正红的官服吧。”

提及吏部尚书之位,姜挽心有不甘,但不愿和裴姬纠缠,只沉声道:“娘娘若无要事,微臣先告退了。”

说完他不等裴姬回答,径直转身离开。

裴姬不予理会,自顾自话道:“也许吧,只有势均力敌之人,才配让太子这般朝思慕想。即便得到了,也不过让其舞剑,不愿勉强,更不会肆意践踏。”

姜挽脚步一顿,最后冷哼了声,带着满腔愤怒离开。

当他踏出月洞门时,却看见一侧躲着的赵说。

两人对视一眼,赵说感觉被寒风迎面扑来,吓得打了个冷颤,连忙垂头躲开姜挽的视线,恭送着离开。

姜挽回首看了眼赵说,低声警告道:“若敢告状,你和张子航都滚回官州,这辈子别想入宫。”

赵说吓得眼眶发红,捂着嘴点头,颤抖应道:“是,是,姜大人。”

时值深夜,赵或等人抵达越州城,虞娘知晓夜半不能叨扰太师,遂回了客栈中等消息。

之后赵或抱着沈凭回府,刚踏进府门,立刻下令道:“请大夫来。”

他去鸦川口这一趟并未带上侍从,沈凭离开时只带了莫笑前去,将李冠留下协助谢长清。

他们料到粮仓之举绝非易事,潘淋漓的出现看似议和,实则嫁祸罪名。

后来沈凭不顾一切前去鸦川口,离京落的病根作祟,颠簸一路病情时常复发,总让赵或放心不下,平日沈凭一旦离开厢房,赵或都要同行。

静州见虞娘当晚回去后,沈凭再次病重,为了不耽误行程便忍着不说,岂料回越州途中食欲不振,赵或觉察不妙追问,沈凭瞒不住,逐渐开始呕吐起热,令赵或愧疚了一路。

要事当前,赵或明白他所想,唯有快马加鞭赶回,此刻任何事情都比不上沈凭,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人养好。

临近天亮大夫才离开沈府,病中的沈凭总黏着赵或,两人奔波许久,赵或虽也累,但会争分夺秒处理公事。

他不舍得沈凭自己呆着,加之沈凭整日把正事挂嘴边,无奈之下,他只好将事情挪到厢房中谈。

这日沈凭用膳后,赵或刚从外头回来,推开房门就看到书案前的人。

沈凭问道:“可用膳了?”

赵或颔首说:“在官衙和怀然他们吃过了。”

说着他把屋内收拾干净,解下大氅后,把手放在炭炉上烘暖。

须臾过去,他才朝沈凭走去,抬手探了下对方的额头,低头落下一吻,从怀里取出书信递去,道:“长姐有孕了。”

此次杨昆山送来的密信中,除了禀报同心扣已转交给赵睦,还顺便向赵或道了喜。

盛寻劝和赵睦成婚后,两人举案齐眉,凤协鸾和,也算是佳事一桩。

得知魏都宫变,盛寻劝派人去调查消息,却始终没有回音。

好在这次送去同心扣,也让赵睦悬挂的心放下了。

赵或知晓长姐怀孕高兴许久,此刻迫不及待炫耀,不断说着自己要如何对待侄儿。

他坐在圈椅中,将沈凭抱在怀里,“你也是侄儿的家人,若是日后见着了,王妃可得把礼备好了。”

沈凭点了点头,两人闲聊片刻便扯回正事上。

只见沈凭问道:“这两日我听你们谈到魏都,眼下可有打算?”

赵或道:“赵抑用推行府兵制和停工凿河,换来朝臣和百姓的忠心。先前潘淋漓那一闹,鸦川口的百姓不得安生,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蔡羽泉把事情添油加醋禀报给朝廷,如今户部不得不拨款下来买粮了。”

他突然抱紧沈凭,语气闷闷道:“委屈你了。”

沈凭失笑了声,明白他所指外头对自己的指骂,粮仓一事潘淋漓不敢怪罪在赵或身上,唯有用沈凭来作挡箭牌。

如今启州对他的评价好坏参半,两极分化,但于他而言都是小事一桩。

他关心的只有赵或。

赵或亦是如此。

沈凭问道:“蔡大人可有说起雪云和她的孩子?”

赵或道:“眼下是蔡夫人帮忙照看着,当初雪云找安圆之时已有孕,蔡夫人请来的大夫说产期会在年底,平日不曾和她说去外头之事,担心她动胎气,只能藏在蔡家避险,不宜再来越州了,但我担心......”

“担心潘淋漓发现?”沈凭猜测他心中所想,看见赵或点头的那一刻,便明白了一切。

沈凭续道:“当年我虽让蔡大人前去启州,不想事事都在赵抑的掌控之中,但不可避免他要天下,启州临近魏都身不由己。好在钟嚣不负所望,才免于被他侵蚀。如今看来,雪云呆在启州不是长久之计,此时正值休战之际,待孩子出世后,务必保住他们平安,等我们入了启州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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