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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宽道:“只是一份供词,我保证大理寺不敢伤你半分。”

苏尝玉全身麻木望着他良久,直到两行清泪悄无声息滑落而下,拽着衣袍的手一松,失望道:“贺见初啊贺见初,我这辈子最不应该的,恐怕是当年在山寨里,冒险递出的那封信......”

“我断是明白了,从前所想不过是场笑话,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听着就讽刺!”说着他朝贺宽无力一笑,欲语泪先流,“但以后不会有了,今日一别,只求你我永不相见。”

话落,他骤然间掉头朝着门洞离去。

贺宽立刻抬脚去追,不料肩膀受到重力按住,彻底阻拦他的脚步。

他回头看去,发现是赵或出现在身后。

赵或凝眸看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追。

当贺宽再次转头去寻苏尝玉的身影时,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徒剩满院子的萧条......

学子动乱的账,用苏家钱库去还。

皇帝的怒火,最终以抄了一个‘卖国贼’而平息下来。

赵渊民用一个天下人人厌之的苏家,去堵住学子们的悠悠众口,填了江州凿河完工前的窟窿。

但户部尚书免不了要被问罪,这一问罪,户部尚书连降两级。

清流派想让张子航坐上这个位置,但被钱观仲举荐的另一人抢先一步。

那人正是回京述职的贺远行。

贺家的功劳不置可否,而贺远行对启州的贡献远胜张子航,朝臣自然不敢反驳。

户部落马,难免牵连谢文邺进来,皇后谢望桦在御书房前长跪数时辰,想为谢家求情,但皇帝紧闭御书房殿门,莫说见了,连一句打发的话都没有。

谢家的地位岌岌可危,赵或三番四次进宫也无法求见皇帝,一夜之间,朝中议论纷纷,皆说谢家和燕王恩宠消弭,璟王有立储之势。

事实也正是如此,身处御书房的皇帝恰有此意,为拟旨册封赵抑为太子一事犹豫中。

与此同时,刚跨过魏都和启州交界的贺远行,突然收到家中夫人递来的急报。

当他得知信中有关贺苏两家之事后,立即从驿站中动身,命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夜以继日赶路近十日后,他抵达京城未见入宫,而是率先回到了贺府,踏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把欲上值的贺宽喊到祠堂,他拎着长鞭站在其中,等着贺宽出现。

“跪下!”怒气将贺远行的疲惫扫清,他踢开蒲团,一改往日的儒雅和蔼,目光如炬,怒不可遏。

他见到贺宽的第一句话,就是命令他跪在列祖列宗之前。

贺宽不明所以,但贺家的规矩所在,他又是孝子,唯有怀着迷惑不解朝地面跪了下去。

祠堂外围着贺府中人,无人知晓发生何事,只能把贺夫人请过来。

岂料贺夫人来了之后并未阻拦,而是寻了圈椅端坐一侧,安静看着贺远行沉默抽打着贺宽。

不出一炷香,贺宽的后背全是鞭伤,脸上也被甩出了两道血痕,惊得赶来的贺家人一片目瞪口呆。

有人想去请卧病在床的贺同喆前来,但是贺同喆早已不能动弹,只剩一丝意识在,来了恐怕连人都认不准。

无可奈何之下,听见有人提议将赵或请过来。

等赵或和沈凭火急火燎到了贺家的祠堂时,见到满背鞭伤的贺宽撑着身子挺直腰,沉默不语受着贺远行的盛怒,眉头紧拧,满额冷汗。

“贺大人!”赵或一个箭步上前,抬手扯住空中沾满血肉的鞭子,挡在贺宽面前拦下他的动作,“再打下去会死的!”

贺远行早已打红了眼,他的双眸布满血丝,目眦尽裂盯着赵或吼道:“殿下让开!今日我非打死这个逆子不可!”

沈凭上前把贺远行朝后拉住,急忙劝道:“贺大人有话好好说。”

说着他还朝着贺夫人的方向看去,希望贺夫人能出手相助。

贺夫人发现他投来的视线,却只是淡淡一扫,面不改色低头喝茶。

这样的反应让沈凭和赵或都难以置信,贺远行还在拼命挣脱他们,一副恨不得打死贺宽的模样。

就在此时,突然听见贺宽朝地上啐了口血水,目不转睛望着贺家祖宗的灵位,声音铿锵有力喊道:“若今日父亲执意要打死孩儿!还请父亲给孩儿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省得孩儿死得不明不白,无颜去见贺家的列祖列宗!”

闻言,贺远行所有的动作顿住,猛地将手里的长鞭放下,用尽全力推开面前阻挡的两人。

他拖着鞭子走到贺宽的面前,举着鞭子指向他,怒目相对间不断点头说道:“好,好,你要理由是吗?”

贺宽挺直腰背,冷若冰霜朝他大声回道:“是——”

贺远行深吸了口气,平复良久后才问道:“我且问你一事,先前我从启州快马加鞭给你送的信,你可还记得?”

贺宽记起他所指的是山寨救人的信,道:“记得!”

贺远行问:“好,信中的最后一句话,你给老子念出来!”

贺宽回想信中所写,忽然眉梢微微蹙起,但还是听话说出道:“......且保苏当家,一世平安。”

长鞭凌空,再次挥落,贺远行的质问响彻祠堂。

“你做到了吗?!”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和支持。

第159章 前尘

“这么多年, 你后悔过吗?”老者的询问从一侧传来,伴随着还有车轮滚滚的声响。

车厢两侧放置着上乘的软榻,此刻正朝着启州的方向而去。

被问话的另一人翻了个身, 怀里的金算盘正好滑落而下, 他淡淡扫了眼说:“没什么好后悔的, 反正救了你也不亏。”

苏尝玉把金算盘摆好,用左手的指尖轻轻拨动金珠,回想往事, 甚至强调多一次,“不后悔, 真的, 老头你心里不要有压力。”

方重德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收尽, 无奈摇头道:“当年离京之后, 怎么都没想到会被外寇俘走,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苏尝玉被马车晃了下, 笑着说:“当时也是靠着镖队救了你。”

方重德点着头感叹道:“是啊, 一晃过去不知多少年了。”

当年他和谢文邺一场雨中较量后,毅然决然离开了魏都, 隐姓埋名云游四海。

不料途径越州时, 却被外寇所俘走。

彼时的越州正处于战火连天, 方重德本就久负盛名,有人认出后强行带走, 只是方重德为了道义,并不归顺外寇。

那时候的苏家, 才被苏尝玉接手不久, 虽然他年纪尚幼, 但从小耳濡目染经商之道, 苏家在他手中已有起色。

可惜苏尝玉之名鲜为人知,毕竟他的年纪摆在那些老狐狸面前,如何都会吃亏一些。

当时的苏尝玉最懂忍耐,心想大不了熬死这群商行的老东西,迟早吞并了他们。

越州虽身处战火中,苏尝玉却并不害怕,艺高人胆大,富贵险中求,他时常周游在各州做买卖。

便是那会儿,他从商贾中得知方重德落入外寇手中。

他一介商人之子,但也听闻过方重德大名,那一刻,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去救方重德!

之后他带着镖队落脚在越州,通过商贾多方打听,终于得知了方重德藏身之处。

怎料消息刚到手,就听闻外寇和贺同喆开战,此战若胜利,外寇就要让地退至数十里外。

苏尝玉意识到大事不妙,若这么一退,以方重德的年纪,在外寇的手中,不是死就是残。

为了救方重德,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以交易军备换方重德一命。

苏尝玉做的是冒死的决定,当初外寇的辎重被埋伏,虽损失大批的武备但仍旧强悍。且不说见到敌人是否能活着,他势力单薄,指不定和方重德一起被俘走。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做买卖时,把军备的交货点设在了库房,而当时库房所在之地,是贺同喆攻领下来的战地。

外寇当然有所怀疑,便派人前去查看了一番,得知苏尝玉并未撒谎,确确实实准备了大批武备时,爽快地和他做了交易,把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方重德交了出来。

苏尝玉接到人后,立刻逃离外寇的领地。

不错,是逃离。

因为苏尝玉下了命令,非携带苏家腰牌者,绝不能给外寇取货离开,以武备所在之地,外寇不敢肆意妄为,便对苏尝玉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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