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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仔细细走一趟下来已过了一个时辰,掌事带着他前去茶房歇脚,冯奇也在片刻后进了包厢中。

两人见面客气地颔首,各自落座也都默不作声。

这样的情况已持续了数日,冯奇相比曹光见更加沉默,板着黝黑的一张脸,仿佛见谁都扯不出笑容。

即便是他们同行的这几日中,沈凭也未曾见他有过笑脸,他按部就班带着自己参观加工坊,结束之后便告辞离开不作逗留。

如此和旁人刻意保持距离之人,却对孟家言听计从,甚至能在接风洗尘宴上陪笑。

未过一刻,加工坊的掌事带着一名男子进来,此人生得魁梧,脸颊两侧长满胡须,上半身只穿了件宽大的无袖麻衣,一身着装瞧着像极了南诏人。

他用着拗口的方言朝众人展示手中的瓷器,那是一只透影白瓷杯,被他小心翼翼捧在手中,其胎秞如玻璃融为一体的白色瓷器,恰好包厢中开着窗,他托着白瓷杯走到窗边,骄傲地向众人展示一番。

可当掌事询问沈凭有关售卖一事时,他察觉到师傅眼中闪过的失望。

沈凭问道:“此物可是加工后的物品?”

掌事连连点头,随后大致将加工过程说出,待他说完后众人起身散去。

只是在他踏出包厢之前,偏头朝掌事看去问:“不知掌事认为此等上乘品,若用作以物易物可是能换取更好的东西回来?”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余光刻意朝师傅的方向瞥去,只见那人听见时眼神骤然发亮。

但掌事却道:“大公子有所不知,这些瓷器若是流入互市上,可以换来数不尽的黄金。”

沈凭收回视线道:“原来如此。”说罢和冯奇一并离开了加工坊。

车轮滚滚,碾过飘落的秋叶。

车厢内仍旧是无尽的沉默,沈凭翻看着离开前掌事送他的手账,其中记载着瓷窑中曾烧制出来的名品,还附带着最后出售的价格,上述标注的黄金重量,让他手中仿佛拿着的不是手账,而是千斤重的黄金。

就在他琢磨得入迷之际,忽然听见冯奇开口说话。沈凭并未将视线从手账中移开,但竖着耳朵听着他的话。

他的声音略微嘶哑,总带着一阵莫名的沉重在其中,“大公子为何认为以物易物可取?”

沈凭翻过一页纸,回道:“以物易物,能让这件物品得到价值最大化,换来同等的东西,能吸纳更多新产业。”

冯奇反问:“大公子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

沈凭道:“暂时是这样认为的。”

车厢内安静须臾,随后听见冯奇说道:“以物易物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人脉吗?”

马车行驶过吵闹的集市后,四周的环境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沈凭将面前的手账收起,抬眼朝他看去道:“不错。”

他提倡以物易物,就是为了人脉。

冯奇眼底毫无波澜,只是在得到答案的时候有一丝释然,“既然如此,便是为世家而积累的罢了。”

沈凭问道:“冯大人此话怎讲?”

冯奇将视线落在腿上放着的手账,“沈家当初因为丝绸之路拒了世家,如今又为世家重启丝绸之路,这难道还不足以解释此举吗?”

“所以冯大人认为我

是为世家卖命。”沈凭凝视着他说。

冯奇道:“你我皆是为世家卖命。”

只闻沈凭一声轻笑,“若我不是呢。”

话落,冯奇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而这微妙的变化恰好给沈凭捕捉,未等冯奇回答,他续道:“大人可知,身在官州,便没有两派而言。”

之后冯奇便不再回话,两人余途和往常那般沉默,直到马车抵达驿站之时,沈凭并未急着下马车,而是端详冯奇良久后说道:“你既无心与孟家相交,又为何因孟悦恒所言而动摇?”

冯奇倏地抬首与之对视,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明白对方将自己看穿,他心中一紧,连忙闪开沈凭的双眼,欲言又止间却迟迟不见发话。

直至他的腿上被一物砸中,他转眼看去,发现那是加工坊的手账躺在自己的面前。

当他看见手账封面的“孟”字时,再也掩饰不住眼底的厌恶,一把挥开腿上的手账,“是,孟悦恒是来找我。”

他盯着沈凭愤恨道:“我冯奇不屑和这群人同流合污,但奈何在这官场上孤立无援。那日宴席之前,孟悦恒前来告知我一事,说沈家的大公子抵达官州,为的是帮助世家打开丝绸之路。我心中万千质疑,直到他告知我另一事。”

沈凭眉头微蹙,“何事?”

冯奇躲开他的视线,嫌弃道:“说你与燕王殿下有一腿!”

沈凭一惊,“所以你信了?”

冯奇立刻又转头看回来,怒道:“我断然是不信,但世家既派人前来,我定有意前来打探一二。”

只是这一打探,便相当于尽入彀中,一旦他出现在宴席之上,从前与孟家百般划清界限之举,都将付之一炬,最后落得任人摆布的下场。

不想孟悦恒会以此算计,沈凭也感到不可思议,他整理了下思绪,疑惑道:“大人那日前来,是想打听些什么?”

冯奇瞅着他须臾,道:“看看你是不是断袖。”

沈凭:“......”

未料在取向上被人摆了一道,他今天算是认栽了。

正当他要离开之际,突然听见冯奇在他身后幽幽问道:“大公子难不成真与燕王不清不楚?”

沈凭下马车时踉跄了下,险些当街摔倒,他站稳脚跟后,转头看向一脸肃然起敬的冯奇,竟一时间哑然。

这要他怎么回答才好?

他抬手抓了抓脑袋,最后敷衍道:“无可奉告!”说罢连忙朝着驿站走去。

徒留一声“造孽”在身后久久不散。

作者有话说:

搞错榜单时间了!怒更1w字(大哭

谢谢阅读和支持。

第65章 互市

一场乌龙闹完, 沈凭很快将此事抛掷脑后,回想这段时日和冯奇四处探访,他也算见识到了孟悦恒的手段, 却想不清楚一点, 孟家为何要揪着冯奇不放?

在他为此事感到懊恼之际, 正好带着苏家的玉牌再次踏足那茶楼,甫一进去,他便察觉到有目光朝自己投来, 他并未转头在人群中寻找,而是挑了个不起眼的桌子落座点菜。

直到这顿饭用完之后, 见一小厮上前结账, 悄无声息取走他银票下的书信, 顺道:“官人这银票咱小店找不开。”

沈凭一笑, “那如何是好?”

小厮压低声道:“不如便免了吧。”

白吃一顿霸王餐,沈凭便也不害臊, 闻言从圈椅中起身, 吃饱喝足便光明正大的离开了茶楼,但前脚未落, 忽地听闻身后传来几道锣鼓铿锵交叠的声响传来。

他好奇回头看去, 才留意到原来这一楼竟有一处舞台, 那舞台的高度和餐桌齐平,随着鼓锣喧天的响声出现, 少顷,便瞧见有一红衣女子出现在舞台上, 手执一剑, 在长袖中舞动, 短短几个出场的动作, 赢得众人的拍掌叫绝。

沈凭不自觉在原地伫立观看,又逢有人出门,他为了避让便回到了茶楼之中,脑海中闪过去年在魏都画仙楼所见的剑舞,此刻情不自禁为一场剑舞驻足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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