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闯大祸17(2 / 2)

“八九不离十了,阿翠,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男人手里洗着碗筷,打断女人道:“可你也知道,我不配。”

女人双眼泛红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咱们好不容易又在一起,忘了那些踏实过日子不行么...”

男人回头看着女人,脸上全是怜爱和歉意,轻声道:“那过去本不应该属于你,全是因为我...”

女人泪水夺眶而出,摇头颤声道:“可现在就很好,有你我就足够了。”

男人放下碗,起身擦了擦手,从怀里取出手帕,上前轻轻替女人拭掉眼泪,笑着道:“我明明说了那么多次,你怎么还说这种傻话。”

“不管这世间多么混浊,有些事情一定要分的清清楚楚。”

“人是人,鬼就是鬼,想变成人,就得去投胎,披上人皮,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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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才来!马上就到换班点了!”

旭阳街暗巷的一间破屋内,陶大福手里捧着一套衣服,焦急地对着马二锤道。

刚进门的马二锤道:“你不是说的四更前么,这也没过啊?”

陶大福急着道:“我说四更前,三更,二更都行,但没让你卡着点啊,还得提前准备不是?”

说着把手里衣服递过去道:“这是拿我这张脸外加两瓶醉花酿借来的涤狼服,快换上。”

马二锤接过衣服,一边换一边道:“那你早早说清楚不就完了,现在倒怪起别人了。”

陶大福没有再计较,神情严肃的嘱咐道:“衣服可能不合身,你尽量自然点,一会低着头跟在我身后,问你时千万不要说话,点头摇头就行。”

涤狼的服饰和衙役不同,圆盔帽,灰色贴里的右肩臂绣三尺交叉,呈雪花状,左肩臂上绣子阳二字,黑色罩衣上纹衔草狼头,灰白相间的束腰上亦有金色雪花标志,还有一块令牌。

关键还佩刀,这比衙门可真威风多了。

衣服有点紧,刚吃了碗面的马二锤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但依然没说话,点了点头。

陶大福依然穿着那副锁子甲,看着马二锤的模样两眼放光,转眼又暗淡下来,拉着脸嘀咕道:“这衣服我都还没穿上,你倒好。”

马二锤笑着道:“你以后天天穿,我就穿这么一会,别那么小气。”

“哪有天天穿,你也知道涤狼是干什么的。”陶大福扶了扶身上歪斜的锁子甲,再次担心道:“二锤兄弟,为了帮你我可把前程都豁出去了,你千万别给我出岔子啊!”

“还有记得咱俩的事,收你一两银子给你一本书真的不赔,要知道两瓶醉花酿都得一两...”

马二锤有手拍打了几下衣服,不耐道:“知道,别婆婆妈妈的了,正事要紧,快走吧!”

陶大福本还想说些什么,听后也只能作罢,推开门,带着明小彪向街上走去。

刚出巷口,迎面就遇上一对巡逻甲兵。

带头之人锁甲铁盔,和陶大福的吊儿郎当样子不同,此人身材高大,颇有气势。

巡夜甲兵五人一队,都佩刀带灯,陶大福不敢太靠近,带着马二锤专沿着街边檐下走。

看见对方的陶大福心里咯噔了一下,此人他认得,叫王化龙,是巡夜甲兵中,直接听命于剑尺的总队长。

走近的对方也明显认出了陶大福,停下笑着打招呼道:“这不是陶老弟么?”

陶大福知道躲不过,忙上前笑道:“王头儿,许久不见啊!您这坐阵的也上街啦?”

王化龙走过来,听罢伸手作势要打,笑着道:“放什么臭屁呢,笑我呢是不?”

陶大福矮下身子躲过,装作无辜道:“屋里椅子硌得慌,您自己坐不住,非要出来活动筋骨,让我说中了,也不能这么恼人呀!”

这王化龙是从北疆驻军因伤退下来的,平日最爱说那些烈马西风的沙场事,有事总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头,因为路子狠又严厉,手下们没少吃苦头,不到几年就成了总队长。

“瘦得跟个猴似的,就你聪明!多亏剑尺大人没把你分到我手里,”王化龙笑着道:“不然非得把你猴皮扒了!”

陶大福嘿嘿道:“有您这句话,我打死也得入涤狼!”

“怂批!”王化龙大笑,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马二锤,正色道:“大福,你最近不是在城防营么?怎么现在回来了?后面这位是...”

陶大福听罢叹了口气道:“您可说,我在城防营呆的好好的,涤狼的老白死乞白赖地非让我来顶个夜班,说今晚明天都有事。”

说着转头看了看被帽檐挡住脸的马二锤,又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涤狼的老许,许公明,刚回来。”

三尺司的人都知道,涤狼里面有个冷面判官叫许公明,脾气臭眼睛毒,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王化龙当然听过,只是此人常年在外,没见过几次。

见对方没反应,他也没准备热脸贴冷屁股,凑近陶大福低声问道:“刚回来不好好休息,大半夜找剑尺大人述职,不妥吧...”

陶大福低声回道:“这不听说灭门案了么,老许家都没回,想来查一查。”

“老白今夜的班正好在册库,所以就找到我啦!”

王化龙哦了一声,在陶大福肩膀上拍了一下,笑着低声道:“臭小子可以啊,这种人你都能处。”

陶大福那瘦骨架差点被拍散架,嘿嘿道:“要不是说我适合做涤狼呢!”

王化龙摆了摆手道:“赶紧去吧!我也得去活动筋骨了。”

陶大福听罢如获大赦,笑着道:“最近走了点运,弄到几瓶上好的醉花酿,改天给王头送去!”

话音刚落,就拉着马二锤赶紧溜了。

后面传来王化龙的声音:“臭小子!跑那么快别把卵闪掉了!先说好,酒老子照单全收,求事门也没有!”

没多久就到了三尺司门口,陶大福和马二锤对着守卫亮出令牌,很快就进去了。

入了队的王化龙边走边回想方才情景,嘴里嘀咕道:“这许公明又不是小孩,怎么衣服还能变小了呢?”

转念又一想,如果不是许公明,那衣服令牌哪来的,再说陶大福这小子平时心思活络,八面玲珑的,但好歹也能分清轻重,擅带他人入三尺司重地可是大罪,就是再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呐。

忽然旁边暗巷一阵叮当的摔瓦声,打断了王化龙思绪。

“什么人?”王化龙大喝一声,招呼同行小队,向着声音方向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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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到三尺司门口,一阵响声和王化龙的喊声让二人同时回头。

“那边有王头,正事要紧。”陶大福对着马二锤道。

马二锤看着那边没动。

陶大福有些着急,拽着对方就往前走,边走边道:“你看看前面的守卫,他们能没听见么?但动了么?要是真出事,他们会报信的,怎么也轮不到你个冒牌货。”

就这样生拉硬拽行至门口,二人对着守卫亮出令牌,顺利进了门。

三尺司不需要升堂审案,也没有关押犯人的牢狱,所以院落布置也很简单,分为前后两处。

前院处中央的空地很大,放着很多箭靶木桩,是平时用来集训点兵的校斗场,两边各有三排简房,一边用来囤放军械物资,一边是兵营。

正前方是三处屋子,中间一处最大,叫做微命堂,是剑尺批阅公文之地;西边的屋子,窗上都画有啸虎图案,叫海晏厅,是城防营首领议事之地;东边的屋子叫河清厅,窗上图案则是衔草狼头,跟马二锤罩衣的胸前纹画一模一样,不用问,自然是涤狼办公议事的地方。

屋外被高墙围起,墙上有门通往后院,是册库所在,也是剑尺衣食起居之所。

如此安排,只是因为册库对于三尺司太过重要。

“你到底是怎么弄到衣服的。”行至无人处,马二锤忍不住低声问着。

因为许公明这人马二锤确实听说过,破案无数,却是极其神秘的存在。

陶大福回道:“到了册库告诉你,现在赶紧跟我走。”

一路上护卫不断,陶大福都应对自如,根本没马二锤什么事。

河清厅还亮着灯,透过窗子,依稀看见里面还有几个人。

进屋点卯换班后的陶大福,出来后手里多了盏灯笼和一串钥匙,带着马二锤穿过旁边圭门到了后院,边走边才开口道:“我和王化龙说得都是真的,只不过不是老白求我,而是我求的人家。”

马二锤听罢奇道:“那许公明据说极难打交道,你怎么说服的?”

“很简单,就是实话。”陶大福笑了笑道:“许公明是个公务狂人,回来听说了落川镇的事情,本来确实要亲自来查。”

“我就把你的事情和他说了。”

马二锤疑惑道:“然后呢?”

“然后他觉得你这思路可以,就说了个条件。”

“什么条件?”

后院不大,没几步便到了,只是这册库竟然就在主屋旁边。

陶大福从腰间拿出钥匙,小心翼翼上前打开门锁。

然后转身将手中灯笼递给马二锤,轻声道:“此事之后,你需要将你看到的想到的一字不漏的都告诉我。”

马二锤还是不信,问道:“就这样?”

“小声点!”陶大福紧张道:“旁边就是剑尺史大人的房间!”

“进去一定要轻拿轻放!落川镇的东西在最里面靠墙从西往东数第九个书架三四两层!快去!”

马二锤听罢没有再问,轻轻推开门进了去。

进去后,顺手关门,只是不知被什么东西卡着了,门竟然没动。

再回头察看时,门却已经关上。

他没太过在意,转身朝里走去。

屋内除了书架还是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叠放着无数的书籍记录。

从厅内书架间穿过,马二锤按照陶大福所说,到达第九个书架,借着灯光看见三四层旁边挂着的牌子上赫然写着“落川镇”三个字。

地方找到了,可是当马二锤看向上面时,微微皱眉。

因为过来时他发现多数书架上的资料虽摆放整齐,却布满灰尘。

眼前落川镇的这些书籍,上面不仅没有灰尘,而且放置的也稍有杂乱,最上面还斜放着一本明显比其他书籍要大的薄册本,印有书名那页朝下扣着。

这些东西被动过,也是查案的?

多想无益,谁查都一样的查,马二锤开始寻找,将那本薄册翻过,看见书名不禁一愣。

《子阳异怪志》?

册库这种地方,看见了神怪玄幻书?真是夜壶摆在饭桌上,装啥正经。

马二锤试着翻开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一段话:

“子阳有狱,其名狴圄,离地十丈余,不见天日,四方雷土石所筑,八荒龙傀阵所护,镇妖王,定苍生,非徐垚李森不能启也。”

这段话下面附有一副地图,所绘之地马二锤认识,正是县衙监狱。

果然能胡扯,还妖王,咋不说监狱下面有黄金呢,他们贼都不用抓了。

他不想浪费时间,将册子合上放到一边,就去找东西。

书籍很全很细,风土人情和勘舆地图都是独自成册,光户籍明细就有十本之多。

一本一本的翻找,终于在第十本找到了弓家。

只是当看到对方信息时,和预想中完全不一样。

“户主:弓藏伍拾壹岁

益州子阳县落川镇福禄巷富户

妻:名蕙兰,肆拾伍岁

子二人:弓武山贰拾肆岁益州府军武骑营副尉;弓穆川壹拾柒岁益州府军威远营步卒;

祖上:

业籍乡贯:

事产:十进府邸院落一座;店铺拾叁间;田地:玖拾柒亩捌分叁毫。”

本以为这弓家家大业大,内容会多一些,谁料竟然和普通百姓一样,只有寥寥数行。

马二锤速过一遍,上面所写跟自己所知并无差别,只是祖上和业籍乡贯两栏处是空的,上手摸了几下,发现那纸张浑然天成,并无抹换痕迹,也就是说这里根本没有写。

他重新翻阅前面几本后,皱眉沉思。

这十本户籍册前后摆放有说法,越往前,其上所记之人祖上一栏东西就越多,也就意味着其在落川镇待的越久;反之越往后,祖上这一栏东西越少,其来落川镇时间就越短。

弓家在第十本,说明其在落川镇扎根时间并不长。

但不论长短,前面几本他都没见过祖上和业籍乡贯两栏都空着的。

想到这,马二锤就准备把那册子继续往后看去。

然后念头刚起,那书页竟然自己翻了过去。

这一页所记户主名叫王四非,祖上和业籍乡贯那两栏也是空的。

那书页再次翻过,户主名字叫明轩,和前面一样。

又是一页翻过,户主刘阿奴,祖上聊州,业绩渔户,乡贯益州江垣县。

再往后,又都有了。

到底的籍册再次往回,在那空着两行的三页中不停翻来翻去。

而马二锤自己,全程都没动。

那书就那样动着,时快时慢,每一页所展示的信息,与他想看的完全一致。

太过专注的他此时才意识到不对,注意到身侧急促的气息,如同呼吸一般。

而但他侧头去看时,依稀见到一个黑影轮廓跟自己并肩站着。

真特娘见鬼了!马二锤僵硬地回正脑袋,黑脸都吓白了,但依然努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惧,颤抖的右手慢慢摸向要腰间的刀。

锵一声刀出鞘,用尽最后力气的马二锤大喊:“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守在门外的陶大福,被马二锤的声音惊得有些懵,正要推门而入,忽然面前一阵风起,胸前不知被什么撞到,一个不稳向后倒去,但他抬头去看时,只见一团黑影跨门而出,向着远处而去。

喊叫声瞬间惊动了其他人,旁边的屋子也亮起灯。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陶大福慌忙站起,拉着出了屋子惊魂不定的马二锤,也没问什么,只是悄声道:“快去追!边追边喊,动静越大越好!上了街你什么都别管,立马回来时那屋子,赶紧把衣服换了!”

说完,用力拉动对方胳膊,将其甩向后方,如丧考妣的颤声道:“再不走,你我要闯大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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