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尺司（1 / 2）

“我说官爷，大热天的，哥几个在这喝个茶，碍着您什么事了？“

子阳南北主街茶摊上，一张桌前坐着三人，一个年轻小伙，皮肤黝黑身子结实，神情有些紧张；一个虬髯大汉，眼中怒戾，满脸淤青，身上多处挂彩皆缠着白布；一个身材瘦小，鼠眼蛤蟆脸，脸白无须。

说话的是那鼠眼男子，对着桌旁站着的一个黑脸少年。

黑脸少年听罢面无表情，看向年轻小伙道：“孙旺财，陇州人氏，子阳码头苦力，年后刚来。”

接着又看向虬髯大汉，道：“这位不是子阳地界的，看这样子，是个江湖客吧？”

大汉冷哼一声，满脸不爽没说话。

最后对着鼠眼男，冷喝道：“地龙帮的邓老六，这赌坊生意不错啊，人多得都放不下你了是么？上街还带着个打手，又想害人吗？”

鼠眼男听后正要反驳，却听对方继续道：

“既然认得我，就别在这打哈哈！我是今日没差，但拿你，喊一声足够！”

鼠眼男听罢坐不住了，慌忙开口道：“官爷，我真是出来透透气，喝个茶而已...”

“嘴跟黄鼠狼腚似的，能放出什么好屁！滚回你窝里去！”

啪一声，虬髯大汉暴起，双眼瞪着少年道：“干里粮！忍你很久了！毛都没长全，敢管爷爷的事！”

黑脸少年没惧，不动声色道：“当狗不比跑江湖，子阳地界，你最好规矩点，要犯了事，让你生不如死！”

“臭小子！老子千金堂还怕你不成...”虬髯大汉怒叫着，攥起拳头就要上前。

鼠眼男慌忙起身拦下，拉着大汉就往出走，边走边回头道：

“帮主有嘱咐，再看于九面子，我不计较，马二锤你不过个顶班，也别欺人太甚！”

见二人远去，那年轻小伙满脸感激，起身正要说话，却听马二锤道：“滚回码头去吧！再跟这些赌坊的青痞鬼混，铁马帮帮主祁子寒会找你的。”

听罢小伙脸色惊骇，赶紧走了。

人走桌空，马二锤坐下，又跟老板要了一壶新茶。

邓老六是地龙帮专门负责赌坊生意的，平素里诈赌黑贷，不知害多少人敲髓洒膏。可就这种能把牢底坐穿的人渣，抓了好几次，要么证据不足，要么关键时候没了证据，就是定不了罪，怎么进去又怎么出来，连根汗毛都不少。

上面收了好处，马二锤心知肚明，但还是有些憋闷。

他吐了口浊气，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一边喝一边看着外面。

街上人来人往，贩夫走卒，行人路客，偶也有名门子弟大家闺秀骑马乘轿招摇过市，在旁人眼里这只是最为寻常不过的一天。

可他不这么认为。

在衙门当差两年，虽然只是个顶班挂名的，但马二锤认真得有些过头。

两年之内，他走遍了这个县城的每一个犄角旮旯，并且记住了这县城的每一张面孔。

从城里的大户到寻常百姓，从码头流民到门皂胥吏，甚至那些经常来城里卖蔬菜瓜果的村里老农，他可能叫不上名字，但见面绝对都认得。

但最近，他没见过的面孔出现太多了，而且这些人跟那虬髯大汉一样，身上大多都带着一股暴戾气息，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莫非和那案子有关？

马二锤不禁皱了眉头。

已经过去好些天了，虽然出了通缉画像，可到今都毫无进展，几个嫌犯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至于驿站行凶二人中的蒙面男，虽然看不见脸没上通缉令，但马二锤确信他不止认识还熟悉的很。

当然不止他认识，于九也认识，当天在场的一些老衙差也都认识。

那体型和那莽撞打法，整个子阳城再找不出第二个。

本来他准备和知县说明，带人直接去拿下的。

可从重伤昏迷中醒来的于九，第一时间将他和当天驿站中参与过五年前剿匪的老衙差一同叫到了家里，千叮咛万嘱咐。

驿站的事，是人祸，不要惹。

都是一个锅里的老油条，脆皮下全是活眼子，德高望重的于九都放了话，又亲眼见过那手段，自然一个个装傻充愣。

当众人走后，独留下马二锤又嘱咐了一遍，那人被抓，子阳必乱。

他虽然不明白，还是答应了。

但他依然去找了那人，开门见山直接问。

那人没否认，只说被逼无奈之举，其他一概不知。

他信了。

至此，唯一能摸到的线索算是断了，至于胁迫那人的地龙帮，他不熟也没有确切证据。

可这案子要怎么破？到底凶手是谁？

马二锤不停地喝着凉茶，一口接着一口。

就在这时，远处街道上一阵喧嚣马蹄声响起。

马二锤放眼望去，只见城门方向烟尘四起，街上行人惊慌避让。

这是哪家公子哥，又背着族谱出来显摆了？马二锤心里想着。

可转眼间，马二锤就意识到，他想错了。

来者是一队重甲兵，为首一人体壮肩宽，蓝袍银凯，肩甲两兽头，左啸虎，右翔凤；那相貌，竟然有些眼熟。

二十几骑枣血色的高头大马在街上飞驰若无人，直奔县衙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