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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觿也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这一天终于来了。

失去了魅珠,肚子里的孩子果然没能保住,虽然它一直有强烈的心跳,花晋和谢清也说孩子很健康。

她一路上患得患失,一度怀疑是怪物,一度想要打掉它。可当它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皮皮觉得并不轻松,反而是一阵难言的无奈与心痛。

毕竟这是贺兰与她唯一的孩子,她此生唯一的机会。

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皮皮用袖子拭了拭,抽了抽鼻子,强作镇定地说:“贺兰,小波没了。”

“哦,皮皮——”祭司大人紧紧地搂住了她,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喃喃地说道,“不要紧……反正它也不是那个小波……”

“可它毕竟是小波啊……我们再也没有别的小波了……”皮皮忍不住在他怀中抽泣。

“你喜欢孩子的话我们可以收养。”

“我就要小波,就要小波……”

“要不,等我们回到南岳,一起去一趟东海,再找东灵聊聊?让它把魅珠还给我们?”

“那样的话,灵墙又没了啊。狼族又要打进来了。”

“或者咱们去找原庆,弄一个试管婴儿?虽然没有魅珠我的孩子无法存活,你还是可以生孩子啊。”

“那有什么用?你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我不介意,真的,只要是你生出来孩子,都是我的孩子。”

“你不介意我介意——”

“皮皮,听我说……”贺兰觿还想继续劝,见皮皮的脸色又是一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里面好像有个东西……”

她双眉紧皱,伸手在毯子里摸索了一下,再伸手出来时,已握成了一个拳头。

“贺兰,这是什么?”

她一脸煞白地将拳头伸到贺兰觿的眼前,慢慢展开五指。

在她的掌心有一枚白色的小蛋,比鹌鹑蛋大,比鸡蛋小,蛋壳很软,表面光滑,几乎是半透明的。上面还沾着一些血迹。

贺兰觿脸上的震惊一点也不亚于皮皮。他低下头来,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鸟蛋,将它举到一旁的烛灯上细看。

里面有一团黑色的阴影,模糊不清地蠕动着。

皮皮将头挤到贺兰觿面前,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鸟蛋。过了一会儿,皮皮轻轻问道:“这就是……小波?”

她看了一眼贺兰觿,觉得难以置信:“不会有人趁我睡着,将鸟蛋塞到这里,搞什么恶作剧吧?”

贺兰觿坚定地摇头:“你睡觉的时候我一直都在马车旁边,没有别人靠近。而且——这上面的血是你的血,全部都是你的气味。”

“是,是我生下来的?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皮皮有点窘,想了想又释然,“这么小,难怪一点都不疼。”

“所以这就是小波。”贺兰觿认真地将鸟蛋握在手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它,“看样子真是只鸟。”

皮皮想了想,问道:“你确定?其实……蛇蛋也有这么大……会不会是只蛇?”

“看形状更像是鸟蛋。蛇蛋一般是椭圆形的,更加细长。”贺兰觿将那枚小蛋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上,“皮皮,快,看时间,记下它的生日。”

皮皮看了一眼手表,又想到一个问题:“今天不算是它的生日,孵出来的那一天才是。”

“算,就是今天。”

“好吧。我们的小波是金牛座的。”皮皮伸出手掌,示意贺兰觿将鸟蛋交到她手中,“你还要打仗,这蛋由我来孵吧。我这正好有个布袋,把它装进去,挂在胸口,温度应当够了。”

话音未落,贺兰觿一把夺回鸟蛋,放到掌中轻轻抚摸,“还是我来吧。也许它需要我的元气呢?”

“贺兰觿,这种事你跟我争干嘛?”

“我不放心。”祭司大人终于道,“皮皮,这不是人类的婴儿,万一失手掉在地上……蛋就破了。”

“我不会失手啊。”皮皮固执地觉得,养孩子——特别是在哺乳期间——绝对是母亲的工作,“我会百分之百小心的。”

“这样吧,咱们轮流孵。我先孵两天,再轮到你。皮皮,你刚生完孩子,又流了血,需要多多休息。”

“拉倒吧,又不是十月怀胎。小波得先跟着我,它需要熟悉妈妈的味道。”皮皮伸出手掌,示意祭司大人交出鸟蛋。

“好吧。”贺兰觿将鸟蛋放回皮皮的手中,索性坐到她的身边,“那我今晚也坐在车里陪着你。”

皮皮将蛋捧在掌心,两人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心中涌出更多疑问。

“像这样大小的一只鸟蛋,需要孵多久?”皮皮问道。

“鸽子蛋的话,十八天。”

“玄鸟蛋呢?”

“不知道。”

“可是这蛋在我肚子里的时候都已经有心跳了……”

“那就会比较快。”

“有多快?”

“不知道。”祭司大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白的蛋壳,“皮皮你能少问几个问题吗?让我仔细地看一看咱们的孩子?”

“不就是个蛋么?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忽听“哔剥”一声,蛋壳破了一个小洞,从蛋里伸出来一只金黄色的鸟喙。

皮皮吓得手心一抖,那颗蛋滴溜溜地就从指缝里滑了下去,被贺兰觿眼疾手快地一抓,抓到掌中。

鸟喙顽固地啄着蛋壳,不一会儿功夫,蛋壳上的缝越来越大,渐渐露出了小波的全身:它真的难看极了。硕大的脑袋下面是细小而粉红的身子,上面有一层稀疏的绒毛,双眼之处包着薄膜,脖子软软地歪在一边,挣扎着,蠕动着,似乎怎么也举不起自己的脑袋。

面对眼前这只奇妙的生物,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忽然间,幼雏向他们张开了大嘴,露出嗷嗷待哺的样子。

皮皮抓了抓脑袋,问道:“贺兰,小波吃什么呀?”

贺兰觿瞪大眼睛看了看小鸟,又看了看皮皮,也懵了:“我不知道。”

“哎你不是活了几百年么,连小鸟吃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一般的鸟吗?”

“就这是一般的鸟。我看过‘动物世界’,里面的小鸟就长这样儿!”

“可它是你生的呀。”

贺兰觿说完,目光落在皮皮的胸上。皮皮“嗬”了一声,沮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平胸,将T恤一脱:“那我试试。”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小鸟,将它放到自己的胸前,用力地挤了挤,一滴奶也没挤出来。那小鸟似乎也不感兴趣,每当她把鸟喙凑到乳.头,它的小嘴立即紧闭,一副嫌弃的样子。

“如果小波真要吃奶的话,”皮皮想了想,说,“双成的胸挺大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奶?”

“他没有。”祭司大人的回答斩钉截铁,“我去抓只蚯蚓试试。”说罢跳下马车,几分钟后回到车上,手里多了一只细软的蚯蚓。他用小刀将蚯蚓切成豆粒般大小的一段,试图塞进小鸟的嘴中,哪知鸟喙一碰到蚯蚓,立即闭上,根本不吃。

贺兰觿将蚯蚓移来,小鸟马上张开小嘴,挺直脖子,又是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

“小东西,你究竟要吃什么?”祭司大人有些技穷。

“是不是蚯蚓太大了,太难吞咽了?”皮皮想了想,忽将剩下的半截蚯蚓塞进嘴里,嚼了嚼,嚼成糊状后吐到指尖,向小鸟的嘴中塞去。

小嘴立即紧闭,碰都不碰。

皮皮“呸”了一声,将口中的蚯蚓悉数吐出,这才感到满嘴的泥沙和怪味,不禁一阵恶心,连忙接过贺兰觿递来的水杯猛漱了几口。

“看样子小波很挑食呢。”皮皮叹道,“该不会是想吸血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贺兰觿忽然点了点头,“还记得何采骏说的故事吗?”

皮皮回忆了一下,心猛地一跳,差点哭了:“狐帝曾经用你母亲的肝脏喂过玄鸟,它不会是想吃我的肝吧?”

那鸟大概是饿极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断地用鸟喙磨蹭贺兰觿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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