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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响乐?你会喜欢听吗?”他笑了,“以前我想听降E调小夜曲都快被你骂死了。”

“不喜欢,但为了孩子的全面成长,我也得提高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是吧?”皮皮忽然停下来,转身看着他,“但这也不是重点。”

“你又有什么重点?”

“重点是: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爸爸不能缺席。”

两人互相凝视着,目光一下子沉重了。

“那边有个餐馆,吃点东西吧。”贺兰觿开始转移话题。

那顿饭吃了一个小时,但皮皮磨磨蹭蹭地只吃了几口菜。她本来有点饿,无奈心情差,一下子就没有了胃口。

贺兰觿明天就要出发去北关,同行的有以花霖为主的花家以及北山兄弟。他们先在鹆门酒吧与明鹬汇合,再和四处赶来救援的人马一起出关。据说北关狐族在青阳、子阳以及一众豢灵师的带领下,将沙澜狼族赶进了南北交界的峻锾山一带。南岳这边则由柳灯明家挑头,带着大部人马守关,坚决不让狼族南下。三方势力都在峻锾山集结,已经互相苦斗了多日。如若南北狐族联手,狼族只怕早已经消灭。可是北关非旦拒绝合作,而且指挥大批灵鸦袭击南岳的队伍,致使南岳与狼族均是伤亡惨重。

去过一趟沙澜的皮皮深知以狼王修鱼亮的功力,当年狐帝都不能把他怎样,不得不割让沙澜,贺兰此去凶多吉少。就算没落在修鱼亮的手上,撞上青阳和子阳也很麻烦。可以说是腹背受敌,自投罗网。

算来算去,贺兰觿活着回来的几率真心不大。

皮皮越想越怕,担心到胃疼,不禁心事重重,一言不发,贺兰觿也没有多问。

回到闲庭街时,天已经黑了。

“明天……你什么时候出发?”一进屋,皮皮问道,声音都哆嗦了。

“上午十点。”

她忽然紧紧地抱住了他:“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他用力地搂了她一下,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物,“太危险。”

“我能打!”皮皮双臂环着他的颈子,急切地说,“让我和你一起战斗!”

“皮皮你留在这里也是有任务的。”他说。

“啊?”

“我问过原庆关于‘千途’的事,他说不知道。你得帮我调查一下。”

“等你回来再调查不行吗?”

“同时进行比较节省时间。”贺兰觿摸了摸她的脸,“我对沙澜的疫情不乐观,总觉得早晚要传播给狐族与人类。如果真有‘千途’这么个地方,可以轻易地解除疫情,那就太好了。”

“……行。”

“皮皮,”他看了看手表,“ 你心跳太快了。”

“对不起,我太担心了。”她忍不住哭了,“你刚跟修鱼稷打过架,又被我洒过雄黄狗血,你一身都是伤,万一……万一……”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裳。

他握着她的手,忽然道:“跟我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带着她去了后山的山顶。从井中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灰色的布囊,放到六角亭的石桌上。

皮皮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解开布囊的绳索,从里面掏出了一团白茸茸的东西。

他“哗”地一下将那物事展开,皮皮吓了一跳。

居然是一张完整的白狐皮!

狐皮的头部保存完好,双眸亮晶晶的,仿佛还活着。皮皮轻轻摸了摸,确定这只是一块狐皮,跟她以前去峰林农场收到的“礼物”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她皱起眉头。

“这是属于我的遗产。”他苦笑了一下,将那只狐皮戴在自己的头上。

就在这一瞬间,狐皮上的双眸忽然亮了,发出微微的金光。

“本来我不想接受,也不想碰它。但戴上它练功,可以精进百倍。”他抽出长剑对着月光比划了一下,“今晚就用它一用吧。”

皮皮听见自己的心砰砰乱跳。

这狐族究竟还有哪些东西、哪些巫术是她不知道的?

“它一定是你的哪位前辈吧?”皮皮好奇地看着贺兰觿,发现他戴着这顶白花花“狐狸帽”,尖尖的耳朵竖起来,长长的嘴搭在他的鼻梁上,仿佛《阴阳师》里的漫画人物。

“他是我父亲。”

皮皮嘴张得大大的,半天也合不拢。

“你父亲……赵松……不是用马脑石……”皮皮一下子结巴了。

“他是被赵松杀的,不过长老会的人保存了他的遗体,然后托人交给我了。在狐族,父子之间的功力是可以互相传授的。办法很多,这是其中的一种,也是最快的一种,叫作‘受灵’。”

皮皮呆呆地看着他。

“现在,我就让你观摩一下受灵的仪式。”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关皮皮,你坐好了吗?”

“坐,坐好了。”

他穿着一袭白色的睡衣,身子轻轻一纵,向山谷跃去……

月光下他的身影迅速成了一道白点,而剑光却是雪亮的。皮皮只看见贺兰觿在山谷的树尖上跳跃、飘荡、挥剑如风、如一位舞蹈的精灵。他的身法快而优雅,仿佛沉醉其中。身影翩跹,却充满了力量。耳旁龙吟虎啸,剑气破空,而他千姿百态,如一道轻烟在山谷间流动——

皮皮只觉自己生活在远古的神话,而贺兰觿则是一位远古的战神。

那她是什么?

是行到中庭数花朵的姬妾,还是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公孙大娘?

倏忽间,贺兰觿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而皮皮仍在目瞪口呆……

他笑着推了她一下。

“呃?剑这么快就舞完了?”

“嗯。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贺兰觿取下头顶上狐皮,轻轻地抚摸着光滑的狐毛,“皮皮我会活着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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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不停蹄地找了整整一下午,翻了差不多一百二十个垃圾箱,修鱼稷终于在离夜兰酒吧二十五分钟步程的一处高层公寓背后捕捉到了唐晚荻的气味。

确切地说,是沙澜独有的兰金膏的气味。

没有打车记录,说明修鱼靖应当是在唐晚荻刚出酒吧后不久,还没有来得及打车或者坐车时拦住了她。C城地铁线路复杂,购票基本实现电子自动化,修鱼靖不识字,没单独坐过地铁,唐晚荻如果选择坐地铁回家,他多半会放弃跟踪。同样情况也适用于公汽,夜晚公汽人少,车上有监控镜头,唐晚荻警惕性高,会很快发现危险,至少来得及报警。

最可能的情况是修鱼靖趁唐晚荻独自步行时突然劫持,将她带到某个偏僻之处行凶,再将尸体弃置到垃圾箱内。

三叔是个草率而没有创意的人。那个高中女生是怎么死的,唐晚荻多半也是同样的死法。

这一带是人口密集的旧城区,高楼林立,商场云集。既便在夜晚,路上也有很多行人。而这座垃圾箱却在大楼的背后,面对着一片工地。大约要建另一座大楼,工地上挖着近二十米深的地基。四周堆着各种建筑工具和材料:钢筋、模板、电线、水泥、拖车、脚手架、挖掘机、起重机……还有一个高高的塔吊。中间隔着一道破旧的砖墙,当中豁开两个大口。除了两个巨大垃圾箱以及一些废弃的家具,狭窄的巷道空无一人。

天已经黑了,墙外的工地早已停工。气味是从左边的垃圾箱里传来的,越来越清晰。若在往日,他能在几秒间准确分辨气味是来自活人还是尸体,但垃圾箱里堆着各式各样、说不清来源的肉类,夹杂着各种浓烈的香料、中药的药渣、婴儿的粪便……等他钻进箱内仔细寻找时,这些气味又混和到了一起,变成一股扑面而来令人窒息的臭气。

但他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她。

一个黑色的垃圾袋。

他把唐晚荻从垃圾箱的最底部拖了出来,拖出箱外。垃圾袋是便宜货,所以很劣质,上面已经裂开了几个大口。唐晚荻的眼睛、鼻子、嘴巴以及双手双脚都捆着密密麻麻的管道胶带,看上去就好像一只木乃伊。显然,修鱼靖的目的是用胶带堵住她的呼吸,让她窒息而死,然后活埋在垃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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