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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狼族来说,这是一次正常的狩猎。巡逻中遇到猎物或者仇家,打完架后吃掉对方十分正常。

像这样捆手捆脚地活埋反而令他意外。

或许是因为吃掉唐晚荻会令他沾染她的气味,引起怀疑。或许他只是想抢钱,没有时间干别的事。或许——

对面的工地传来两束亮光,漫不经心地向这边照了照,很快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害怕撞见工地上巡逻的保安……

他将晚荻从垃圾箱里抱出来时,怀里的人毫无意识,了无生气。他也感受不到她的体温。

虽然不抱希望,他还是心急火燎地拆开了她身上的胶带,将手指在她颈部的动脉上摸了摸。

她居然还活着。

也许是汗液导致胶带失灵,也许是三叔粗心大意,封住鼻尖的胶带有那么一处极小的缝隙,让她勉强维持着呼吸。落在身上的也幸好没有沉重的物件,都是一个一个的塑料袋,装着食物残渣、婴儿尿布之类的东西。垃圾箱很满,将她埋在最底部,差不多过了二十四小时,她居然还留着一口气。

他抱着昏迷不醒的她以最快的速度打车去了医院。

一番检查之后女医生把他叫出病房。

“我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她受到很大惊吓,需要几个小时的睡眠。”女医生说。

他不觉得唐晚荻的字典里有这个词。“惊吓”大概是女医生对这种病人的贯常理解吧。

“只是惊吓?”他试探着说,“其它的……没事?”

——从垃圾箱里把她翻出来的时候,他大致检查过她的伤势,除了一些因剧烈挣扎和拖拽引起的擦伤及淤痕,她几乎是完好的,也没有骨折。身上的衣服,也都还在,虽然已被撕得七零八落。

医生低头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措辞,但终于决定直说:“有被性|侵。”

说完递给他一盒药:“这是紧急避孕药,醒来以后立即口服,一天两次,连续五天。”

“嗯。”他接过那盒药,木然地点点头,“我先出去给她买点吃的。”

“你需要报警,”医生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他的脸居然没有一丝愤怒,“罪犯应当受到严惩!”

修鱼稷懒得告诉她,罪犯已经死了,死得太快了。

唐晚荻渐渐醒来时,身边只有修鱼稷。

她的脸是肿的,一道红一道白。红的是胶带撕开后留下的印迹,白的是她的肌肤,白里透青,布满淤痕与血丝。她转头过来,看见修鱼稷跪在床边凝视着她,目光平静,充满着力量。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将一颗药丸塞进她的嘴里:“吃药。”

他没说是什么药,她也没问,很听话地吃了下去。

她应当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的表情如此冷漠,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我的衣服?”她坐起来,发现自己还穿着病人服,拿眼四下张望。

“在这。”他指椅子上的一个崭新的塑料袋。

趁她睡觉,他去商场给她买了全套,从里到外,包括鞋子。

换上之后一切都很合身,医生过来说他们可以走了,观察室床位紧张,好腾出来给新的病人。

出了医院的大门,她打算回家,修鱼稷叫了车,坐进去的时候才说:“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若在平时,她一定会反驳。但今日的她感到一阵虚弱,下身很痛,几乎坐不直。

一只大手将她的腰用力地搂了搂,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她没有拒绝。从小到大,她没被任何一个男人关心过,照料过。受欺负是从自己的亲人开始的:爷爷,爸爸,弟弟。

夜已深了,天空乌云密布,不见一点星光。

隔着围墙可以看见远处街灯闪烁,如印度舞娘身上的首饰,哗哗作响。

借着手电的微光,他把她带到那个巨大的垃圾箱前,她皱起眉头,安静地看着他。

昨晚一切可怕的事情,都是在这里发生的。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死在这里,或者一辈子也不回来。

但修鱼稷做事自有他的深意,越是无从揣测,越是激起了好奇。

“这个送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坚硬而发光的东西放到她的掌心。

她低头一看,是一枚式样简朴的戒指,金黄的指环,当托着一颗闪亮的水晶。

“听说这里的女人喜欢这种石头。”

她笑了笑,可怜的狼族,连水晶和钻石都分不清。但看着他一脸严肃,她也懒得揭露。任由他将戒指戴进了她的无名指。

“喜欢吗?”他问。

她抬眼看着他,点点头,忍不住解释:“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的文化里,男人是不可以随便送女人戒指的。”

“为什么?”

“这种戒指是用来求婚的。”

“我就是在向你求婚的。”

“……”

她一下子窘了,想把戒指摘下来,但戒指有点紧,她的手指也有些发肿,一时半会儿摘不下来。她还想继续使力,被他按住:“唐晚荻,我要在这里娶你,和你生儿育女,然后杀光修鱼靖一家所有的人,为你报仇。”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

她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惊愕,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昨晚发生的事,我改变不了。毫无疑问,它会影响我们一辈子。”他紧紧地握着她,“我只想对你说,从现在开始,无论有谁再敢伤害你,必须先杀了我。”

空气中飘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对面的工地不见一点灯光,高高有塔吊像只散步在太空的蜘蛛,不远处有个黑漆漆的大洞,是空旷的地基。

她有种站在地狱边缘、随时可能掉下去的感觉。身子不禁晃了晃,听见修鱼稷轻轻地说:“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他面容严肃、语气沉稳、就连手势都带着一种仪式的味道。

而她心绪凌乱,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

“如果不愿意,我会尊重你的决定,并向你保证——”见她久不回答,修鱼稷又说,“从今以后,我会从你的人生消失,不会有任何一个狼族过来找你,打扰你的生活。”

——可是她的人生已经被他们严重地摧毁了,不是吗?

——即便不被打扰,她的心灵和身体都已经有了一道可怕的伤疤,不是吗?

他似乎有千言万语,一阵喉结滚动之后,归于沉默。

她安静地看着他,过了片刻,点点头:“我愿意。修鱼稷,我愿意做你的妻子。”

那瞬间,他的眸子如点燃的篝火,发出雄雄的火光:“你希望我如何待你?”

“呃?”她没听明白。

“还是那句话:你强我就让你强。你弱我就让你弱。——你要哪种?”

也许这就是狼族的文化,她还没来得及消化。一切来得太快,也来不及思索,在黑暗中,她只是诧异地看着他。

“如果你选‘弱’,我会照顾你,保护你,竭尽所能,免你灾祸苦痛 。”他一字一字地说,“如果你要‘强’,我会支持你,成就你,共度患难,共享荣华。”

这次的回答很快: “强。”

“现在我宣布,”他将她的双手放到自己的嘴边,喃喃地说,“我,修鱼稷,沙澜狼王第六世子,此时此刻,与龙族女子唐晚荻结为夫妻。天地为证、人神共鉴、直到时间的终结。”

月亮不知何时从云间钻了出来,天地之间忽然明亮了许多。远处的云层是红色的,当中电光闪耀——“时间的终结”——她在体会它的含义。

“修鱼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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