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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并不爱沈慧颜。”

蓦然间,贺兰觿的脸上浮出一团青气。

“你只是得了修行忧郁症。”

“……”

“对你来说,时间太多了,人生也太长了,过去、今天、未来——对你来说都失去了意义。是慧颜第一次让你感受到什么是死,什么是一生的终结,让你尝到死亡之痛。于是你就上瘾了。一遍又一遍地寻找她,一次又一次地体验死。”她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因为只有死才能让你的人生充满意义!只有——”

一个人影忽然扑了过去,还没等皮皮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贺兰觿的双手已死死地卡住了花青旗的脖子,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扯成两段!皮皮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用力地掰开她的手,用力地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忽听“砰”的一声,贺兰觿放开花青旗,一把将皮皮扯到面前,猛地撕开她的衣服,手掌摸到她的小腹,五指一收,就要开膛剖腹——

皮皮尖叫了一声:“贺兰觿!”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大,分贝过高,祭司大人忽然怔住,急切地喘息了两声,松开了手,茫然地看着她,好像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皮皮正想质问他是不是疯了,瞬时间,他的人不见了。

皮皮连忙穿上衣服,爬到花青旗的身边。见她软软地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样。皮皮用力拍了拍她的脸:“青旗!青旗!青旗你醒醒?”

她的脸毫无血色,脖子上有一条手掌勒成的红印,这样子绝对不是任何一种表演……

“我成功了,皮皮,”花青旗轻轻道,“他开始恨我了。”

“恨你?……恨你干嘛?”

“我是慧颜啊。”花青旗说,“他开始恨沈慧颜了。第一步成功了!”

“我靠!你是精分,你把贺兰觿也弄精分了!”皮皮无语望天,在心中破口大骂。她撩开裙子查看自己的伤势。腹部上有一块紫色的掌印,正确无比地按在肝脏的部位……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东灵派她去释放花青旗。

看来祭司大人早晚是要把皮皮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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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皮皮将花青旗扶到树桩上坐下,检查她的伤势。

鲜红的勒痕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甚至看得清贺兰觿的指印。仿佛呼吸不畅似地,花青旗用力地喘了两声:“还好。……你呢?”

“没事。”腹部的抓伤很痛,但皮皮保持镇定。这不是她第一次受到祭司大人的伤害,四年前刚认识的时候,贺兰觿就在一次争吵中掐过她,算是发火时的习惯动作。

“谢天谢地,他没咬我。”花青旗摸了摸颈子,心有余悸,“身上要是有个天星族咬的洞,那就死定了。”

“不会,”皮皮立即辩护,“贺兰觿不是这样的人。”

“可怜的皮皮,”花青旗摸了摸她的脸,叹了一声,“你还是这么无可救药地喜欢着他,对吗?”

“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在演戏?”皮皮冷冷地看着她,不喜欢她装腔作势的样子。

花青旗双眉一挑:“当一部电影很感人的时候,你会流泪,是吗?”

“……”

“尽管知道这不是真的,只是一群演员在摄影机面前背台词?”

“……”

“贺兰觿当然知道我不是慧颜,可他一看到我就立即入戏,拦都拦不住。”花青旗自信地甩了甩头,将长发甩到背后。

就凭你这演技?皮皮在心底都快笑出声来了:“那你还说他不爱慧颜?”

“受到刺激才能省悟。慧颜一死他的脑瓜就不转了,心里的钟停罢了。需要有人给他当头棒喝……”

“他什么也不需要。”皮皮打断她,“他很正常。”

“正常?他刚才的样子正常?”花青旗的声音忍不住高了一度,“皮皮你不是狐族,不明白我的能力。祭司大人需要治疗,就像一个送进手术室的急诊病人,你是家属,我是医生。你只能把他交给我,也只能相信我。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我不会放弃这个使命。当他彻底痊愈的那一天,如果你们仍然相爱,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实际上我不反对他跟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只要这是一段崭新的恋爱,一段跟沈慧颜无关的感情。所以关皮皮,我再说一遍,让医生做医生的工作,你是外行,不要参合进来。”

皮皮抱臂而视,一脸的不相信。

“他不仅是你的丈夫,而且是狐族的领袖。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或我自己。是为了整个狐族。”

她的声音像一杯冰水从皮皮的耳朵一直灌进她的胃,令她打了一个寒噤。

“表演的事我不参合,”皮皮用目光锁住她,“但他的魅珠是我的。”

“嗤”地一声她笑了,摇了摇头。

“不要跟我抢,”皮皮平静地说,“否则送你回沉燃。”

说完这话,她又凝神了花青旗三秒,确信炸弹击中目标,这才转身向着篝火的方向走去。

沙滩上很热闹,细细的白沙上全是脚印。大家觥筹交错,谈兴正浓,没什么人离开。

按照传统,这样的聚会都是通宵。

皮皮找了一圈,没找到贺兰觿。狐族听力敏锐,皮皮的尖叫估计有不少人听见,根据桑林私会之俗,此时有人尖叫也不奇怪。大家倒是对祭司大人的突然离席表示关心,纷纷过来问出了什么事。皮皮腹伤疼痛,本来想溜,这个时候反倒不好意思走了。一面敷衍说贺兰觿有紧急的公务要处理,先走一步,一面继续跟前来要求赐福的人寒暄,稳住人心。过了一个小时,仍然不见祭司大人的身影,皮皮无奈,只得单枪匹马继续应酬。

花霖端着一杯啤酒过来问道:“贺兰呢?”

“可能有事先走了,”在他面前,皮皮不好意思撒谎,“我没找到他。”

“你们——”他停顿了一下,观察她的表情,半开玩笑地说,“吵架了?”

皮皮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清楚花霖与贺兰的关系是否亲近到可以谈彼此的私事,决定保持沉默。

“我看见青旗身上有伤,特地过来问一下。”他试探着说,语气很随便,但皮皮能够听出他很介意。毕竟花青旗是他的妹妹,为了贺兰在沉燃关了八百年,祭司大人可以生气,可以发火,动手掐人就过份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以花家在南岳的地位以及这些年来对他的支持,他也不该如此冲动。

此时的皮皮真是尴尬之极。今晚本是年轻的新帝展现王者风范的时刻,贺兰觿又是迟到又是早退,对女人发火,还殴打自己的臣民,真是形象暴跌,丢人丢到家了。难怪他不肯露面,一定是羞愧到不行了吧?

“令妹演技高超,令人神魂颠倒。贺兰以为她是慧颜,随即又意识到不是,就爆发了……这是他的软肋,你懂的。”皮皮素有急智,越到紧要关头越是对答如流,各种借口信手拈来,逻辑上还没有明显的漏洞。

“我懂,”花霖的目光已化成了同情,“太懂了。几百年过去了,他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你觉得青旗……真能治好他?”皮皮问道。在她看来,这花青旗的演技也太不靠谱了。但狐族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传统中充斥着各种诡异的巫术,每个家族都有自己擅长的道法,就如当年千花的《十索》,真能治好也说不定。

“当然。”花霖显得信心十足,“青旗从没失败过,你看——”

他挽起了袖子,伸出右臂,皮皮怔住。

上面皮肉翻卷,凹凸不平,烧伤的疤痕覆盖了整只小臂,看上去惨不忍睹。

“我也有想不开的时候,当年曾经想烧死自己……”他的目色一片茫然,仿佛在寻找某种回忆,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不,现在活得好好的。我都不知道当年自己为什么要那样。”

皮皮觉得花霖刚才的神态,与贺兰觿在湖边抓她时一模一样,不禁问道:“究竟是怎么个治法?”

“狐族人有很强的记忆。伤害越深,记得越牢。”花霖说,“青旗通过表演唤醒病人最深的记忆,然后用法力进行干扰,使之渐渐模糊,如此不断反复,直到病人完全想不起来当时发生的事情,或者就算想得起来,也是一片麻木,没有太深的痛苦……”

“类似于……大脑深层催眠术?”皮皮记得以前看侦探片有这样的案例。警察通过对目击证人进行催眠,让他说出更多的细节。如果这样可以的话,反过来应当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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