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说，“疼”63（2 / 2）
正好方博文和小春儿跟着靳举人从松雪斋的连廊出来，锦衡立刻大喊：“方师兄，抓住他！他打伤了玉宝！”
方博文知道锦衡是什么脾性，他反应也快，几步迈过去，揪住了李成的后衣领。
小春儿一听玉宝儿受伤了，赶紧往浅池边跑过去。
玉宝儿的额头和掌心都渗着血丝，他靠着池沿坐在地上，看着双手，呆住了一般。
“玉宝儿。”小春儿轻轻喊了一声，嗓音都在颤抖，他弟弟被欺负了，还伤得这么重！
玉宝儿一看是哥哥来了，眼泪瞬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放声哭起来，举起手要抱：“哇啊啊——哥哥——疼——”
小春儿小心地把玉宝儿抱起来，拍着他的后背安抚，转过身对李成怒目而视。
方博文脸色也十分难看，揪着踢打的李成不松手，跟着靳举人去了书房。
梅雪斋的孙夫子还没走，见状急忙去打了清水，给玉宝儿清洗了伤口，玉宝儿在小春儿怀里，疼得一抖一抖的，眼泪还在掉。
小春儿轻声安慰着。
靳举人先是问发生了什么事，锦衡一一说了，他听了之后脸色一沉，李成也不敢动了。
之后就是叫双方的家长来。
玉宝儿已经哭过了，情绪也稳定了，看着张娘子紧张的神情，不想让婶婶担心，就努力笑了笑，说：“婶婶不担心，我不疼了。”
张娘子小心地避开伤处，把人搂在怀里，问还有没有哪里疼。也没忘记小春儿，弟弟受伤，他明显也被吓到了，张娘子看出了他的自责，也一边搂着他安慰。
此时，锦衡把事情的经过又讲了一遍，末了还对张千里说：“叔叔，我跑得快，我差一点就追到李成了。”意思是他很努力了，但是玉宝儿还是被李成欺负受伤了。
张千里看着孩子的眼睛，心里软成一片，摸摸锦衡的肉脸，说：“我们锦衡已经很棒了，没关系，他欺负了人，夫子会教训他的。”示意锦衡去张娘子那边坐着。
张娘子帮锦衡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又从一旁的盆里拧了巾子，给他擦手擦脸，又检查了一下，见没有伤口才放心。
张千里刚刚的话，既是安慰锦衡，也是说给靳举人和李叔听的。
然而，这俩人都没应声，靳举人似乎还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然而李叔此刻就像一只缩头乌龟。
张家夫妻一个看向李叔，一个看向靳举人，明显是非得要个说法。
光听锦衡的讲述，他们都已经心惊肉跳了，若是李成推得再狠一些，那玉宝儿就不只是擦破皮那么简单了，磕到头，想都不敢想......
靳举人示意张千里不要冲动，他叹了口气，对李叔说：“我教学生，一向是有教无类。你儿子李强虽做了恶事，但律法都有祸不及家人，我想着孩子还小，认真教一教，也未尝不能出淤泥而不染。李掌柜，可还记得我那日上门的叮嘱？”
李叔弓着背，缩着脑袋，不敢应声。
靳举人闭了闭眼，很明显，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我今日再重复一遍，教好一个孩子，光靠我这个小小私塾，是没用的，重要的还是家中长辈的言传身教。李掌柜，您家的孩子，我靳某人教不了，还是请回吧。”
李叔猛的抬起头，颤巍巍地说：“靳先生，您，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他们家现在就这一个希望了，为了给儿子凑够流放路上的银钱，铺子已经挂到牙人那里卖了，但是被狠狠压了价格。
虽然罪人之子不能科举，但读个书识个字，以后能找个体面且银钱多的活计，要是靳举人这里不让读了，就再也没有哪个私塾肯收了呀！
靳举人摇了摇头，道：“回吧，这一季的束脩会退还给你。李掌柜，做人的品德，比读书识字更重要。”
李叔的腰彻底弯了，李成被他牵着往回走的时候，还不明白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未来，但这一刻，他心里为终于不用再背书习字而欢呼雀跃。
靳举人又提点了张千里夫妻几句，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莫要落井下石。
张千里和张娘子诚恳道谢，他们夫妻本就不是那种人，况且靳举人这里已经有了决断，事情也就到此为止。
辞别之后，夫妻俩就赶紧带着孩子去了医馆，回到春月饭馆的时候，晚霞已经染红了天边。
余大娘做了些小零食，给俩孩子送来，也顺便接豆子回去，得知都在私塾还没回来，就坐着一起等了，因为豆子不愿意走。
好不容易等人回来，乍一见到玉宝儿受伤了，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锦衡小嘴叭叭地又把事情讲了一遍，还着重突出了李成的坏，听得几人都气愤不已。
豆子爱惜的小书包也不要了，跑到玉宝儿身边，又看到玉宝儿受伤的小手，小表情再也绷不住，哭了。
众人赶忙一起安慰哄着。
医馆里的大夫给上了药之后，玉宝儿就感觉手心和额头都凉凉的，也没那么疼了，他笑着安慰豆子：“豆子，你别哭，大夫给我擦了药，凉凉的，我不疼了。”
怎么会不疼呢？豆子心里想，他自己也磕碰过，也流过血，每次都可疼可疼了，有时候会疼好久。
他的眼泪越流越多。
玉宝儿知道豆子的病才好，他不想豆子哭，就拿手背给他擦眼泪，说：“你不哭了，我就不疼了。”
骗人，豆子在心里说，伤口不长好，就会一直疼的。
然后众人就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小奶音，豆子说：“疼！”
大人们都呆住了，唯独几个孩子脸上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玉宝儿举着小手，声音欢快：“豆子！你说话啦！”
锦衡也凑过来看着豆子：“豆子！你会说话了！”
余泽诚也激动地往豆子跟前挪了两步，看着豆子说：“豆子，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小春儿挤进来，教豆子：“豆子，你说，‘疼’。”
何福真是看得惊奇，但是他比较清醒，说：“你们别激动，别吓到豆子。”
豆子大眼睛里还噙着泪水，一颗泪珠珠无处安放，顺着眼角从脸庞滑落，他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娘子终于反应过来了，握着余大娘的手，发自内心地替她高兴：“大娘，太好了！太好了！”
“哎！哎！”余大娘抬起手抹了抹眼睛。
张千里一拍大腿站起来，说：“今晚都在这儿吃吧，我做几个好菜，一是给玉宝儿补补，二就是庆祝咱们豆子开口说话了！”
张千里蒲扇似的双手捧着豆子的小脸揉了揉，对余大娘说：“一会儿让小余去把余大哥叫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余大娘说不出话，只点头答应。
大人们去厨房做菜，余泽诚去叫余俊辉，剩下几个孩子纷纷围在豆子身边，一个个地教豆子说话。
发出了第一个音节之后，其他的就不难了，但是豆子对于掌握这项技能还比较生疏，就一个字一个字地跟着大家说。
当余俊辉提着食盒进门的时候，豆子朝他跑过去，左颊一个深深的小酒窝，小奶音甜甜地喊了一声：“爹！”
余俊辉手里的食盒“哐当”一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