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的户籍4(2 / 2)

王友德手里握着二两银子,又瞧见小孙子的一脸馋样,心疼不已,也不纠结了。

他扭头对刘氏道:“晚上烧一条,过年没吃到肉,今晚补上。”

这几年年景不好,村里一年到头,能吃得起肉的压根没几家,日子过得苦啊。

刘氏拎起肉叹道:“是该补补了,看我的小孙儿都瘦成什么样了。”

边说还上手拍了拍狗蛋没多少肉的脸蛋。

狗蛋听到晚上烧肉,高兴地嗷嗷叫,迫不及待跑出家门去找其他兄弟姐妹说这个好消息。

刘氏抹了抹眼角,家里三个儿子,陆续都娶了媳妇,又给她生了六个孙子,三个孙女,她每天要操持一家十七口人的饭食,饭都吃不饱,更别说肉了,就连鸡蛋都得攒着卖钱买粮食填补。

好在私塾不收束脩,不然家里几个小的连识字的机会都没有。

刘氏拎着肉往厨房走,她就盼着几个孙子能好好认字、学习算术,日后好能在镇上甚至县城找个轻省活计,不用像他们爹娘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薛韫回到家,薛莹已经将晚饭做好了,几个杂面窝窝头,半盆玉米碴子粥,以及一小碟咸菜。

“二哥,吃饭了。”薛莹摆好碗筷道。

薛韫坐下,抬眸:“今日在医馆,都聊了什么?”

薛莹手里拿着窝窝头,垂着眸道:“没聊什么啊,我就是问了一下今姝姐姐的名字。”

“她竟愿意告诉你?”

不怪薛韫惊讶,虽然他只与今姝见过三次,但他能看得出来,对方表面看着好说话,实则内心的防备比谁都重。

薛莹奇怪地瞅了一眼自家二哥,道:“我和今姝姐姐都长得温柔又可爱,她为什么会不愿意告诉我?”

薛韫拿着窝窝头的动作一顿,唇角跟着微微上扬:“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薛莹哼了哼,摆好碗筷,盛粥的同时道:“狼崽子说的呀,我问他村子里谁最好看,他就说谁都没我好看!”

“你如今倒是与他关系好。”薛韫将她盛好的一碗粥反递到她面前,然后接过她手中的粥勺,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薛莹坐到薛韫对面,拿起窝窝头,就着咸菜疙瘩啃起来:“我三五不时送窝窝头给他,他自然跟我好。”

“上回要不是我帮他揍跑了隔壁村的小混混,恐怕他还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你一个人对他们好几个?”

“对啊。”

薛韫闻言,薄唇微抿道:“下回再遇到这样的事,别一个人冲动。”

薛莹纠结:“二哥,其实我力气挺大的......”

其实她最想说的是,自己已经长大了,这些年,长了不少力气,能保护很多人了。

可薛莹怕说了这些话,会惹薛韫伤心,左思右想还是憋了回去。

薛韫放下筷子,认真道:“双拳难敌四手,再者,万一他们对你使阴诡计谋,你如何抵挡?”

薛莹眸色凝重起来,此刻想起,多少有些后怕。

她挠挠头:“那我下回遇到了,就跑回村,叫上牛蛋、驴蛋他们一起?”

牛蛋驴蛋是狗蛋的堂哥,也是村长的孙子,都是十岁上的年纪,与薛莹差不多大。

大概是因为清楚薛莹的性子,薛韫没有再拦,而是道:“可以多叫些人,起码在气势上不能输。”

隔壁村的那几个小混混年纪都不大,最大不过十五六,招猫逗狗的年纪,田也没下过几次,身子软绵无力,大都是虚张声势罢了,不然怎么会连一个小姑娘都斗不过。

薛莹眼眸亮了亮:“我明白了,二哥。”

薛韫看着她,温和的眸光透着无尽的思念:“我们家阿莹长大了。”

薛莹听到他这句话,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倏地红了,她揉了揉,努力不让汹涌而至的眼泪落下来:“二哥,我想爹娘还有大哥了。”

她真的好想他们。

整整八年,她都快要记不清他们的样貌了。

她怕终有一天,那些久远的记忆会变得模糊,到最后这世间连最后一丝与爹娘和大哥有关的记忆都要没了。

薛韫沉默异常,须臾后,抬手熟稔地帮她擦掉眼泪,指节苍白枯长,还有些凉。

“别哭了。”

指尖碰触到肌肤,似乎凉意都渗了进去。

薛莹顿时心惊:“二哥你的手怎么越来越越凉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喝药。”

薛韫收回手,垂放在膝上,微微曲紧。

“我每日的药都是你煎煮,何曾落过一回?”

薛莹依旧担忧,不过没再说什么,说再多又有何用,只会让二哥伤心难过。

她抹了一把眼:“我去给狼崽子送窝窝头。”

薛莹口中的狼崽子是住在边上茅草屋里的小男孩。

六年前隔壁村子里一汉子从山上狼窝里将他捡回来,后来被他们村的寡妇葛婆婆收养,葛婆婆夫家姓萧,便给狼崽子取了萧平这个名字。

不过大家还是习惯叫他狼崽子,因为他是被母狼奶大的。

可惜三年前葛婆婆去世,萧氏族人收走了葛婆婆的房子,又不肯承认狼崽子的身份,狼崽子无人认养,最后还被驱赶出村。

狼崽子只能四处乞讨,每个村子待几个月,直到两年前来到青山村,村长王友德见他实在可怜,便找了几个人在村尾搭了个茅草屋,让他好有个地方遮风挡雨。

薛莹偶尔窝窝头做多了,就会拿两个过去给他。

薛韫将一包饴糖交给她道:“拿几块给萧平。”

薛莹接了糖,勉强笑了笑:“整个村子,也就二哥会叫狼崽子真名。”

薛韫没有答话,而是道:“再过几年,二哥一定带你回去看他们。”

薛莹眼睛亮了亮,握紧手中油纸包的饴糖,既期待又忐忑:“真的吗?”

薛韫瞥见,眸光不禁柔和了几分,不似过往那般沉寂:“二哥说话算话。”

薛莹眼眶又红了,不过这回没有掉眼泪。

八年来,她和二哥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对着某个方向拜祭。

薛莹去了隔壁,薛韫目光落在远方,那是中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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