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就像当年5(1 / 2)

中都。

一轮新月落在金黄的琉璃瓦,朦胧昏黄的月光静谧洒下,衬得玉石高柱上回旋盘绕的金龙栩栩如生。

皇宫大殿内,丝竹管弦绕梁,舞姬们轻移莲步,彩扇飘逸。

闻人覃一身明黄色龙袍,斜倚在鎏金龙椅上,单手撑着眼边穴,听着近侍太监的回禀,眉心褶皱久久未散。

“都死了?”

轻淡质问的语气让近侍不寒而栗。

“我们的人,无一生还。”

闻人覃瞥向他,狭长的凤眸,深邃难测:“今家人呢?”

近侍身子又低了几分,轻声道:“崔家派了心腹去接,于半月前到达关州。”

“不过据探子来报,对咱们最有用的那个不知所踪。”

闻人覃重新闭上眸,言语中带了一丝不耐与愠怒:“漓州战事如何了?”

近侍又道:“据传回军报所书,飞星将军于十日前亲入虎穴,斩杀叛贼漓州节度使陈铎,现如今漓州没了他,剩下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相信崔少将军很快就能稳住漓州局势。”

闻人覃挥退长阶下的歌舞管乐,空旷幽深的大殿内顷刻恢复寂静,落针可闻。

“所以他先前迟迟不出兵,是在等消息?”

近侍腿肚一抖,立马曲腰跪地:“皇上息怒!”

闻人覃目光落向御案上摊开的画轴,意味不明:“崔星竹果真比他那位早死的兄长难缠多了。”

近侍不敢多言:“或许只是巧合?”

闻人覃冷眼一笑:“天下哪有这么多巧合,李长义查今家行踪的事,崔星竹定然早已知晓。”

若今家人真在他手上出了事,崔星竹怕是会在斩了陈铎后,直接占了漓州。

闻人覃食指微屈,敲点画卷上的女子:“去告诉李长义,其他地方不必搜了,着重监视崔星竹身边。”

近侍起身,颔首:“是。”

闻人覃唇角上扬,似笑非笑般喃喃自语:“人呐,一旦有了弱点,就好对付多了......”

就像当年。

近侍战战兢兢退出紫金殿,回到自个儿休憩的屋子,缓了小半刻钟后才有所动作。

他掀开被褥,打开床里侧一处小机关,从里头拿出一张带有特定印记的纸张铺在小桌上,凝思许久,方才下笔。

又过了小半刻钟,他喊来贴身心腹,将密信送了出去。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今姝穿来那日还是寒冬雪日,眨眼间便是三个月光景。

如今她的内伤恢复的七七八八,只需按时吃药,不日便可恢复如常。

半月前,薛韫又来了一趟医馆,告知她屋子已建好,前后共花费了八两五钱银子,又将剩下的一两多碎银还给她。

今姝此刻背着一小灰布包袱,里面装着两套换洗衣裳以及两床被褥,手中攥着那盖房子剩下的一两五钱。

杨母从厨房装了十多个白面饼子以及一罐酱菜给今姝,絮絮叨叨地说:“日后一个人生活,要多多小心,有什么难处,来镇上找大娘。”

短暂相处的三个多月,杨母早已将其视为亲女,满心疼爱全无半点虚假。

今姝接过装着大饼的布包道:“这些日子多谢大娘照顾。”

杨母揩了揩眼角,满脸慈爱道:“去吧,薛夫子是个良善之人,莹丫头也乖巧可爱,与他们做邻居,你往后的日子一定会红红火火。”

今姝笑着应声,眸光往杨母身后看去:“何大夫出诊去了?”

杨母循着她的目光扭头看了眼后道:“是啊,小满也被他带走了。”

今姝说:“那还真是不巧。”

杨母道:“何大夫就是这个性子,当初薛夫子第一次来,也在医馆躺了一阵子,伤好离开时,何大夫也像今日这般带着小满出诊去了。”

今姝大约明白了,不再说什么,同杨母道别后,背着包袱往街上走去。

她先去铁匠铺子订了口铁锅,付了半两银子定金,约定十日后来取,然后又去了粮店,买了十斤米和十斤面,各分两个布口袋装。

手头还剩三五百个铜板,今姝又花了二十个铜板包了辆牛车,手里这点粮食她还是背得动的,但去青山村的路,她并不识得。

今姝坐着牛车晃晃哒哒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到,她望着远处冒着青烟的村子,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迷惘,这就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了?

不知为何,今姝忽觉心口有些闷顿,或许是前二十年的日子太过艰险惨烈,如今重活一回,得了闲散一世,突然没了为活着而立的坚持,心中无措感油然而生。

将二十枚铜板交予赶牛老伯,今姝背着米面包袱,独自往村里走。

背影纤薄却异常笔直。

进了村,今姝就看见离村口不远处的老槐树下坐着的几个盘发妇人,手里做着活计,嘴巴也没比手慢上几分,叭叭讲着村头村尾的八卦。

今姝径直走过去。

一道阴影突然照下来,面朝着村口而坐的妇人看到了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人瞧着也比其余几个稳重些:“姑娘打哪来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她这一开口,其余几个也瞧见了背着行李的今姝,眼底纷纷露出诧异和疑惑。

今姝走过来正是要寻个人问薛韫家住哪,于是回道:“我落户在了青山村,先前寻村长帮忙盖了屋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原本背着自己的那位妇人拦了话头,只听她说:“你就是马上要住薛夫子隔壁那户的人?”

妇人声音颇为尖锐,望向今姝的目光隐隐带着防备,那眼神似乎是没想到即将住下的会是位姑娘。

当初薛韫请村长帮忙找人建屋时,只说是位姑娘要住,王友德又是个嘴巴严实的,旁人来打听,他只道是有人要落户青山村,其他一概不提。

村里人得不出答案,又下意识以为落户的是男人,毕竟这世上鲜少会有女子独自一人到陌生地界落户生根,更何况还是如此好颜色的妙龄女子。

所以即使知道人家选了薛家边上盖房子,也顶多是议论两句,并未多想什么。

眼下,让她们知道马上要与薛夫子成为邻居的是位花一般娇嫩的姑娘,其中好几个家中有适龄待嫁姑娘的妇人本能地对今姝投去一丝不喜。

薛韫有才学,人又长得俊,除了身子骨比一般汉子弱些,实在是好夫婿的首选。

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们可不就是怕这位新来的人,抢了这桩好姻缘。

最后还是那位最先开口的妇人问今姝:“想必姑娘是要去村长家吧?”

今姝张了张嘴,去村长家和去薛韫家似乎没什么区别,于是她点了点头。

那夫人手端着笸箩起身道:“原先我们都以为落户的是个粗汉子,没想到是个娇娇娘。”

她这话似在解释方才那位妇人为何失态。

今姝微微皱眉,她知道根本原因不在此,不过眼下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朝妇人道:“婶子,麻烦你了。”

妇人嘴角带笑,微抿着说:“我娘家姓方,你喊我方婶子就行。”

今姝改口:“方婶子。”

方婶子点点头,接着和剩下几个妇人说:“你们继续,我先带这姑娘去找村长。”

“去吧老姐妹,回头再找你聊。”其中一个较和善的妇人摆手道。

于是方婶子便领着今姝往村子中心去,村长家的小方院,便在中心最好的位置处。

今姝跟着方婶子来到村长家门口正好碰到王友德出门,他看见方婶,以为对方是来找刘氏,正想侧身让个位置,突然又瞥见后方还缀着一名陌生年轻女子,脚下的步子一顿,他问:“刘家的,这是?”

方婶子夫家姓刘,给今姝盖房的刘大财就是她家小叔子,所以刚刚才会是由她来带路。

“这就是马上要住在薛夫子家隔壁的那位姑娘。”方婶子解释道,“方才在村口遇到,这不,我带她来认认路。”

王友德恍然,重新看向今姝,微诧道:“是叫今姝吧?”

今姝点头道:“是我,盖房一事,麻烦村长了。”

方婶子知道俩人还有话要讲,便识趣道:“我得回去做饭了,人已经带到,村长你们聊。”

方氏一走,王友德就将今姝请进屋,路过厨房时,让里头的刘氏出来同自己一起招呼。

等刘氏出来后,王友德才开口说道:“房子建好了,不过床柜被褥锅碗瓢盆这些还得你自己去置办,村子里有一户石姓人家,家里是做木工活的,价钱要比镇上便宜不少,不过家伙什都不错,我们村子里谁家缺了基本都去石家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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