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事后(1 / 2)

“千户,千户,醒来!”

当茅知春恢复知觉时,首先感到的便是全身传来的酸痛感,然后便是沾在手和脚踝上的沙粒。他发觉自己躺在地上,和疲惫且担忧的使雷卫司指挥使杰弗逊•赖特对视着,天上的月亮已经挪到了一个不熟悉的位置——他已经在这躺了很久了。

除开奔波所致的劳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杰弗逊用壮实的手臂把他拉了起来,除开中年发福导致的腹部凸起,他的身材相当健康,尽管如此,茅知春还是能看出来他昨晚过得很艰难。

“多谢。”他拍拍自己的衣袍,先不询问指挥使黑眼圈背后的故事而是看了一圈四周,等了寻着吵闹声看到身后的一切时,他彻底失去了对自己表情的控制能力。

两人正站在使雷卫司的发电厂门口,这里像是被炮火结结实实地洗了一遍,正门的砖墙在激烈的战斗中所剩无几,发电厂更是宛如一座危楼,隐隐能看到后面被拆的四分五裂的转轮发电机,不过最为瞩目的还是远处冷却塔上的一个洞,看上去就像有人专门对着那个部位轰了一炮,不过他猜测实际上不是这样。

几十号人就在这么一个地方来来往往,整个现场看起来就像一个考古遗迹,只不过挖的不是古董,而是废墟底下生死不明的人,使用的工具是工兵铲,运送的是步兵战车车一类的载具,战斗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收尾时间。

“这里是怎么一回事?”茅知春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不顾颜面地问道。他不喜欢向洋人提问,尤其是杰弗逊•赖特这种汉话有明显母语习惯的洋人。

对方显然对这个问题惊讶无比:“我以为你才是亲历者。”

他想起来自己确实是听到指挥使利用叶松雪的法术发出的讯息才赶到这来的,也许这墙上的某个洞就跟他用的符咒有关,但奇怪的是他前一天的记忆只保留了和马七分开之前的部分,再往后则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失忆了,茅知春想道,于是便将自己的经历,奇怪的感觉连同自己的猜测都告诉了对方。

杰弗逊听完后郑重地点点头:“这似乎是你说的模样,查理•马特不见了。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那我们永远不能得知发生过什么。”

我这样?茅知春忽然觉得有些不快,这话说的仿佛失忆是他的过错。不过他没把这点情绪放在心上:“使雷坊怎样?”

“就像地狱。”指挥使的五官沮丧地塌下来,“无事发生在总部。以防万一,我们一直守着脊兽楼,而且把那位神父接了过来,一直等到半小时前无线电恢复正常,外面的支援,也就是眼前这些人如果你不认识的话,和我们取得了联系。现在我们能确认敌人已经撤出了使雷坊,情况也已经被控制,但我们没有主意这里发生过什么。”

“等会!”茅知夏青色的衣袖忽然插进了二人之间,他似乎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边说边轻声喘着气,“指挥使大人,我现在非常担心我哥哥的情况,看着这惨不忍睹的现场,不禁迫切地想要确认他的伤势,能否借用一点时间?”

“当然。”指挥使客气地后退半步,“我太心急了,我们可以聊在你见过医生后。”

“多谢。”茅知春不咸不淡地拱手称谢,也不管义弟装模做样伸过来搀扶的手,兀自走向茅知夏来时所乘的汽车,后者讨了个没趣也不恼,默默地跟了上去,驾驶座上是个洋人士兵。

“去脊兽楼。”茅知夏温和地说,接下来两人便开始用方言对话,虽然汉话在这是通用语,但洋人再熟练也只能勉强掌握官腔罢了。

“之前不见人影,现在倒想起来找我?”茅知春冷声说,他当然知道茅知夏的话只是把自己支开的借口,自己身上连明显的擦伤都没有,何来确认伤势一说?

“哎,你怎么老这么急啊。我这不是怕你说了不该说的事情。”

“行事讲究个表里如一,能有什么不能说?”

茅知夏得意地笑道:“那你倒是说说马原的事情,你们这几个货瞒了我多久,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他看茅知春一时语塞,脸也黑了下来便接着说下去:“我之前告诉过你我去找叶松雪了,借着她的法术,我看见马原像烟花一样炸开,然后又马上复原,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茅知春的态度软了下来:“哎,看来是瞒不住了。”

大明,尤其是茅山派对妖怪的态度并不像西方一样充满敌意,甚至愿意与某些态度友好的妖怪合作,如使雷坊里的奈何公和叶松雪,孙虚云也是其中之一。这妖的名号是他们的师傅、现任茅山派掌门人起的,据说是看见她知晓自己力量的运用方式时身体炸开宛如凤凰涅槃的景象而命名。

“我暂且不追究你和马七那点,”茅知夏调侃地停顿了一下,“不太表里如一的往事,现在要紧的是编一套非常不表里如一的……”

“还开玩笑呢?”

“好好好。”茅知夏举起双手示软,随后把从叶松雪那得来的情报大致说了一遍,“总而言之,现在无论是马原还是叶松雪都在他们手里,门派里死了大半,怎么安置也说不准,你让我出俩骚主意倒简单,可究竟决定走哪步棋,还得你和大哥决定。”

虽然喜欢与好酒的洋人厮混,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属于何方,现在要是胳膊肘往外拐那也太不像话了,听完这一切的茅知春也不再埋怨他、

“你知道发电厂什么情况吗?”茅知春说。

“目前是没人知道,但我似乎能猜到一点,马七和那个叫胡崇礼的本来都在奈何公的那间屋子里,可我一打听,人都是在发电厂周围找到的,我估摸着是被赫斯塔尔用法术拉到这,然后结结实实打了一场,最后赢的应该是我们,不过也没占到便宜就是了,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洗得干干净净。”

“我想他们都做到这个份上了,现在组织人调查也于事无补,”茅知夏的语气并不沮丧,反而兴奋地搓了搓手,“不过对于知晓了一切的我们来说,这相当于把最终解释权握在了手里啊!”

茅知春白了他一眼,这家伙相当擅长于编让人皆大欢喜的谎话,其经历说是《济公传》的素材库也不遑多让,只是这喜欢吃酒看热闹的性子未免有点让人恼火,遂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等大哥。”

听到这三个字,茅知夏扬了扬眉毛,并不开口。

“对了。”茅知春忽然想起来似的说道,“鸿胪府的供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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