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4（1 / 1）

说回大明哥。自从他染上赌博后，常与人家打牌赌钱，通宵达旦的，白天上班自然也是无精打采，最后丢了工作，欠了一屁股子的债。为了逃债，也来广州安生来了，找了间铝片厂干着，收入自是不多，不过也够他一个人吃饱喝足的了。后来，那些逃债的找到了家里来，把年过六十的大伯气个半死。大伯虽然年老了，但是身体依然强健，各乡各户到处去做工，帮人砌砖修房，自己也节俭，一块钱看成锣鼓银盘儿那么大，手头自然有些存款。小儿子不听话有什么办法，不得不帮着还清了所有债务。家里头为了栓住他，让他学点好，思前想后，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让他成家，期待有个人管管会变好。前段时间，他家里的亲姐姐清秀就给大明哥介绍了个邻村叫土英的女生，是同秀姐一个村的，知根知底，两边的家里都十分满意。两家挨得近，有事好照应。大明哥自个儿过得体面，有模有样的，不知道的见了，凭他这身打扮都觉得他像个人尖儿，对方家里一看未来的女婿长这般模样，喜欢得不得了。初次见面，土英便看上了大明哥，可是大明哥不喜欢她，觉得她长相难看，是个土肥圆，配不上自己。但家里可不这么想，说农村就得娶这模样的媳妇儿！屁股大呀能生胖小子，腰膀圆说明有力气，肩能挑，手能提的！于是指着大明哥骂道：“你修了八辈子的福，遇上这么好的姑娘！出去七八年，一分钱没赚到不讲，倒欠了一屁股债让老子还，撒泡尿自个儿好好照照，看自己到底算哪根大葱？”大明哥虽是一肚子不情愿，却被家里逼得不敢有半点反抗。

到了年底，大明哥回来的第二天，大伯就拉着他，同时叫上我爸，三人早早地就上了土英家去正式下了礼金。在我们农村，男方一旦给了礼金，女方收下，婚事就算定了。这个春节，土英也是在这边过的，“爸妈”叫得响亮，大伯和伯母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儿。大明哥心里暗暗叫苦，一点也不开心，没少跟我抱怨。他觉得土英长得不好，带出去没面子，最紧要的是他对她没有感情。毕竟是人生大事。我没经历过，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告诉他这个决定很重要，趁现在没摆酒没领证，好好想清楚。大明哥说自己这些年吊儿郎当的，不讨家里喜，加上债务的事情，惹了不少麻烦事，家里已经没有他说话的份了，如果再不顺着他们，继续闹下去，怕会被大伯逐出家门去！大明哥只是无奈笑笑。

很快，等过了年，到了元宵那天，家里就给他俩办了个不大不小的婚礼。大伯觉得儿子很是听话，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甚为高兴，同年，土英又给家里添了喜，生了个女儿，大伯抱了孙女，一时春光满面，走路都有了脚劲儿，虎虎生风。

老大哥家里添丁带口的，我爸妈自然也妒忌，开始了对我无休止地催婚，又对比起大昌来，说：“你看人家大昌，跟你从小玩到大的，都生了三个女儿啦，一家子不知道多热闹！你也不比人家差呀，怎么就找不到老婆！”然后，又给我张罗起各种相亲来。我是完全不想结婚的，连谈恋爱的一丁点儿想法都没有，于是，我气愤地告诉他们，说：“我现在只想一门心思工作！毕业才多久就逼我结婚？高中谈恋爱你们又反对什么？我结婚，三十岁以后再说！”爸妈很不理解，点着脑门对我各种骂，说我读书读傻了，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呆子！

提到大昌，也不知道他在乐城干得怎么样了，一晃七年过去，这小子已经结了婚，生了三个女儿了！来到大昌家里，他在后院劈着柴火，我穿过他家客厅来到后院，客厅里头三个女娃娃正看着电视，抢着电视机遥控。我说：“大昌，大过年的还这么勤奋啊？”大昌直起身子，笑嘻嘻地看过来，露出满口的大黄牙，回复说“没办法啊，不劈点晚上煮饭都没柴烧啦！”他的模样变化真大，身材明显发福，皮肤也黑，头发乱糟糟的，一嘴的胡茬子，俨然一个中年老大叔！院门前一个女娃好奇的探出头来张望，偷听着动静。我坐在木头上，对大昌说：“三个女儿，压力不小吧，以后准备享清福喽！”大昌放下斧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说：“嗯！先不说以后，过了现在这一关再说！夜里都睡不着觉！”我说：“哪那么夸张，你能生那么多说明你能养活不是！还在原来地方干着？”大昌点点头说：“是的，工资太低，一直想换来着，四五千还不够家里这些嘴儿吃饭！准备过完年也去广州深圳打工去。”我说：“算了吧，修车好歹是门手艺。”又问道：“到广州深圳修车去倒是可以考虑呀，工资也高点，一线城市车那么多！不怕没活干。”大昌苦笑着说：“都禁摩了，去修什么鬼？”，我疑惑地问道：“以前你不是说汽修一起学？”大昌摇摇头，有些气愤，说：“没学成，他妈的后来店里又来了两个学徒，是老板的亲戚，一个是他表弟，一个是他老婆那边的弟弟，安排他们学去了！”我回复道“那就没办法了，毕竟人家是亲戚！有三个女儿了，不打算生了吧？”大昌坚定地回道：“生！怎么不生，生到儿子为止！”“牛逼！”我给他竖起大拇指。大昌跟我同龄，没想到他传宗接代的观念竟那么严重，看着他一家十几口人还挤住这堆土砖房里，连个像样的房间都没有，不免唏嘘！他自己就是五兄弟的大家庭，各个外出打工挣钱，年头忙到年关，家里过得还是如此贫困潦倒！现在到他了，老婆是江西人，虽然彩礼只要了他十万块，可他只能给岳父岳父打去欠条！如今，已经有了三个女儿了，还一个劲地要生儿子，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走出大昌家，我暗暗想着，我可不要过大昌这样的生活！我要是真有幸结了婚，小孩最多只要一个，不限男女。

这些年里，我也遇到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女孩子，其中，不乏交谈甚密的，对我有些个意思的，可无论她们怎么好，我到底也不会动心了。我知道，我心里一直装着阿颖，爱她，我使完了所有的力气，我已经无法再爱上别的女孩子了。

孩子不到一岁，土英嫂子就撒了手，从家里出来，和大明哥到广州工作。两人在广州生活期间，甚是不合，吵闹不断，不到三个月时间就闹掰了，两人气愤地回家领离婚证。这些时间，土英嫂子了解了大明哥的品性，也知道大明哥看不上她，本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就放了手。大明哥想到离婚，心里倒是美滋滋的，给我打来电话让我过去陪他喝酒聊天。只有大伯听到这个噩梦时，气得骨头酥麻，身子发软，瘫倒在家里的长凳上。等领完离婚证，土英嫂子回来就把孩子抱走了。

孩子归母亲，不需要父亲任何抚养，从此恩断义绝，永不相认！这便是结果。

后来，不到半年时间，土英又嫁到了别处，组了新家庭。大伯和伯母知道了，有了怨气，便指责起清秀姐姐，说她这个做姐姐的没点眼力见，给自己的亲弟弟介绍这种遭货烂货，一甩手的功夫就同另一个男人好上了，说土英不守妇道，是婚前就勾搭上了人家才离婚的！骂清秀姐姐是“白眼精！”清秀姐姐心里得了委屈，抹不少泪。几年不回娘家去。好在大明哥最知道其中原因，并不怨她这个姐姐。

在广州又见到大明哥时，我举起酒杯说：“老哥，啥也不说了，恭喜你重回单身！”接着，跟他一饮而尽。

毕业第三年，晖爷这个闷骚男结婚了，这是大学男同学里最早结婚的一个，同学们一起给他封了个666的红包。他的老婆跟他同是广州人，名叫宋玉娇，如娇似玉，确是个美娇娘！只见“婚礼上，袭一身婚纱、头戴美丽花饰的新娘，被她的父亲牵着缓缓向站在台上穿着笔挺西装的帅气新郎走去，然后父亲把手中紧握着的新娘的手移交给新郎的手中。”这一幕，太美了，真叫人羡慕！闷骚的晖爷这一刻也不闷骚了，一转性格成了老油子，在台上唱了一首感人的情歌，张宇的《给你们》，唱得真诚而温柔，间断还不忘亲吻新娘的手，把新娘子感动得直抹眼泪。我们几个伴郎在台下呼喊起哄，也为晖爷感到高兴。

想想晖爷过的小日子，这不正是上天眷顾的宠儿吗？有个好家境，不需要背井离乡，疲于奔命。毕业后入职国企，自己挣钱自己花，到处旅游玩乐，如今，又娶了一个家境长相都好的老婆，人生赢家当如此！再想想自己，别说其他的，想在广州这样一个大城市里生存下来就很不容易了。上千万人的城市，又有几个人能留下来？真是人比人，比死人！

婚礼完，几个同学约着去吃烧烤。好兄弟见面，烧烤啤酒，最好联络感情嘛。不知不觉已经毕业三年了，都是奔三十的年纪，往后结婚的人会越来越多。大家感触良多，少不了回忆起那大学美好的时光，玩游戏的大神，喝酒的大神，逃课的大神···，大学里所有的趣事都重复了一遍。又谈到曾哥和章炎，不免有些遗憾，这两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只有听到逗瑞说半年前曾哥找他借过钱的事才知道，都三年了，原来曾哥还没爬出坑呢！如今兄弟结婚这两个人也没个声响，看来，大学四年的同学和宿友之情已经彻底到此为止了。一旁灯神打趣地说道：“财哥，你们宿舍4个，现在就你和晖爷是最正常的了。”我无奈地笑笑。

这几年，大家虽然收入上都有一定程度的提高，但是，都面临着买房、买车、成家的压力，父母也慢慢老了，成了家里主要的经济支柱，所以过得都不轻松。大家处境一致，有聊不完的话题—工作、房子、车子、经济、新闻、股票、基金、相亲！同学聚会，不需要恭维彼此，没有尔虞我诈，戴着面具示人，简单轻松，畅快淋漓！散场，已过半夜。

然而，跟同事聚会的感受完全就不一样了，正所谓“以权‘利’合者，权‘利’尽而交疏”。记得上回生产一部的李经理专门请我吃饭，林主管和何班长也都到场了，另外还请来部门两个小弟喝酒作陪，这么大的阵仗，我实在有些受宠若惊。期间尽是些不入心的场面话，那李经理是个笑面虎，河南人，说我帮他部门解决了很多麻烦事儿，这次专门设局感谢我对他部门工作的支持，又问些个人爱好，说以后私下里要多走动。很显然是有意拉拢我的意思，我心知肚明，客套一番，只说是自己的职责所在。接着，李经理又提到他部门有个老员工（陈工）表现差的问题，主管班长轮流着诉苦了半天，最后拜托我想办法把人家给辞退掉！好家伙，原来是有求于人呢！怪不得这么兴师动众的。饭后又强拉着去唱歌按摩，无不客气、周到。说来这位李经理资历也深，兢兢业业的，是个为部门考虑的主儿，只是生活作风上有些问题，他老婆儿子留在河南老家，儿子已经上高中，自己单枪匹马的出来广州闯，在公司一干就是十数年，后来提了管理职，又做到部门的二把手，有了极高的收入，养起了小老婆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我顺着他们的心意，对陈工调查了一番，发现这名员工工作上确实存在些问题，比如以上厕所为由偷懒，拒绝加班，不服从安排等，可是也达不到解雇的标准，于是便按照公司《处罚条例》给予他“记过”处分。陈工受到处分后，心里不服气，也知道公司领导在有意搞他，于是就去党部实名举报去了，说李经理党员作风糜烂，私下养小老婆、嫖娼、酒驾等等。最后，李经理被开除党籍，也被撸去管理一职，降为高级技术人员，他面子上挂不住，自己辞职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