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讲故事（1 / 2）
雨早就停了，但是还阴着天，工地上板房里，有打扑克的，有三三两两说话的，有坐着，有躺着的，马有林在刘同磊，刘志温的屋里喝酒，其实酒早喝完了，饭也吃了，就是在说话聊天。
我依靠着我的被子，在看一本读者文摘，是大杨的书，我借的，看完了还要还给他。每一天我都会给各种情绪环绕着，莫名其妙的忧伤、空虚、无聊、苦闷，还有很多说不清楚的感觉，在老家农村，在村子里，因为家里太穷，一直就很自卑，很自闭，但是又生性好动，性格也有外向的一面，在自认为关系很好的人面前，神采飞扬，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怎么说呢，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也外向，也内向，也有开心，也有忧郁。
周兵叫我：“小马，你出来趟。”我就把读者文摘压在被子底下，穿上鞋，跟着周兵出来，到了工地外面路边，脚下不知名的野草疯长，偶尔有蚂蚱蹦来蹦去的。周兵皱着眉头，愁苦着脸，犹豫了一下，和我说：“我让人打了。”我吃了一惊，问：“谁啊？谁打你了”周兵看了看四周，对我说：“我就和马有林说了，再就是你，你可别给我说出去，怪丢人的。”我郑重地点了一下头说：“你放心，我谁也不说，发生什么了？是谁打了你？”周兵弯下腰，说：“你看我脊梁，给打的浑身痛。”我掀开周兵的衣服，看到整个脊梁上青一块紫一块，看样子打的很厉害。我试着有点害怕：“怎么打这么厉害，谁啊？”
周兵说：“全身都是，打了我半个多小时。”我感觉头皮发麻，也有点害怕，在家里，担心出门挨打，就是其中一个最大的担心。周兵瞟了瞟四周，和我说：“马有林说以后让我出去就和你一块，他说你比我强，赶眼神。”他这么一说，我内心深处莫名的一股豪杰之气油然而生，好像自己真的比周兵强了。就催促他：“你快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周兵说：“你们不是出去逛游了，我闲着没事，就噶伙马有福去街上买点咸菜，老吃馒头没有就着的，试着不得劲，他打牌不去，没办法我就自己去了，心思着小市场也不远，没事。没想到我往回走的时候，一辆车截住了我，把我弄到路边一个没人的院子里，一开始让我给他擦车，擦完车，就把我揍了一顿，什么也不为，下手很狠。”
我就说：“在大路上，他让你进院子，你不会不进去？或者跑？”周兵懊恼的说：“跑不了，他就开着车，让我到路边的院子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心思他会和我一般见识，打我，就进去了。唉!如果是你，你赶眼神，自然就跑了，我也是后悔莫及啊。”我问：“让你给他擦车，啥也不为，就打你？”周兵点头说：“嗯，就是啥也不为，就把我揍了一顿。”我又问：“后来呢？你怎么回来的？”“后来，他打完我，就开车走了。你可千万别给我说出去啊，真丢人。”
我说：“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说出去的，你也是，就这么老实的让他打？如果是我，我就拿石头砸他的车，他打我，我就跑。”周兵说：“唉！我哪有你这么有心眼子，当时都吓懵了，他三十多了，我又打不过他，也不敢跑，就尽他打。”说完眼圈红了，扑撒着眼泪。我问他：“你还能认识他不？我们找马有林，多叫几个人去找找，打回来。”
周兵说：“算了吧，人家是当地人，咱打不过，找到了别又让人家把咱揍了。马有林也不敢，就让我以后多靠着你，他说你有心眼子。”我也知道那个人如果再来，我们工地上所有人都害怕，谁敢惹当地这样的痞子？我就安慰他：“没事，以后注意点，没打太厉害就行，吃一次亏，长一次见识，再遇到这样的事，就跑。”周兵用力点了一下头：“嗯，再遇到了，我一定跑。”莫名其妙的，我突然想到了鲁迅的阿Q，突然就有点心慌，情绪有点低落。
周兵说：“我现在还害怕，叫你出来说说好点了，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啊。”我点了一下头，拍了拍他肩膀说：“咱回去吧，回床上躺躺。”我们俩就往回走，刚回到工地大门里，就碰到小杨找我，眉开眼笑的说：“你去哪里了？到处找不到你，快到刘师傅屋里，他找你。”我感到莫名其妙，就问：“找我干啥？”小杨就拉我袖子：“快点吧，都在等你。”就把我一拉，我就跟他进了刘同磊，刘志温的屋。
里面有一张用木板支起来的大床，占了板房的三分之一，有一张办公桌，有一张大桌子，屋里刘同磊，刘志温，俩人都盘坐在床上，马有林坐在床沿。还有另外一个地方的，也领了不到十个人的一个领工叫周全，也坐在床沿。大杨坐在一个凳子上，在织毛衣，小杨也找个凳子坐下，还有一个刚来的女的，大大的眼睛，很有神，满面笑容，穿一身红色的衣服。还有一个干活挺好的叫孙凡，在吸着烟。
他们一见我到了，都看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马有林说：“这就是我们村的大画家，会拉呱，从小就会画小孩，从小就会拉呱，是我们村的人才。”刘同磊就看着我说：“快讲一个好的，都闲着没事。”我更觉着丢人了，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喃喃着：“我也不知道讲什么？”刘志温说：“别紧张，你徐大姐刚结婚回来，带的喜糖，你吃一块，给大家讲个故事，让你徐姐高兴高兴。”就从桌子上拿一颗糖给了我。我接了，剥了皮，把糖含嘴里，害羞的说：“我不会，我不知道讲什么故事。”
马有林说：“你就讲讲你从小讲的貔狐精。”貔狐精是我从小就就讲的一个故事，从记事开始我的父亲，就领我去左邻右舍串门，就会有人说：“他会讲貔狐精。”就一定有人让我讲貔狐精，我就讲一遍，赢一片赞叹：“这个小孩不简单，从小不怵头，这么长的故事，他怎么记下来的。”我小小的心就满足了。
众目睽睽之下，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只有貔狐精还想着，我就开始讲貔狐精，先说一句：“貔狐精，马户爪，吃俺兄，带俺妈，还要吃俺姊妹俩。”然后开始讲：“貔狐山里有一条貔狐沟，貔狐沟里住着一户人家，户主有病去世了，只剩下大丫，二丫和她的妈妈，弟弟一起过日子。”
小杨找个水杯，倒了一杯水给我：“你喝点水讲，我们听，吓人不吓人？别吓得我睡不着。”刘志温就说：“不吓人，吓着你让小马陪你睡，你就不害怕了。”众人就哄堂大笑，我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就顺着讲下去：
有一天，妈妈对大丫，二丫说：“你们姐妹两个在家好好看家，我领着恁弟弟去走姥姥家，你们俩一定要想着，我走了后把大门关紧，除了我回来谁来也别开门。”大丫，二丫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妈妈领着孩子，挎着篮子，走了多半天，孩子说口渴了，妈妈也口渴，想去找水喝，带着孩子找水不方便，留下孩子在等着又不放心，怕孩子出现意外。
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从树林子里出来了一个老嫲嫲，头上系着围巾，穿着一条花裙子，她十分关心地说：“他大嫂子，你和孩子这是干什么，你看看恁娘俩热的都满头大汗地！”妈妈说：“老大娘，我和孩子回他姥娘家，走到这里我和孩子口渴了，我正想去给孩子找点水喝。”
老嫲嫲说：“这深山老林的，你带着孩子没法找水，去找水让孩子自己在这里，你又不放心，我给你看着孩子，你去给孩子找水吧，你看看你这孩子头上招了虱子，我给他拿拿虱子，等着你。”
妈妈看这个老嫲嫲慈眉善目的，和蔼可亲，非常感激，就把孩子交给老嫲嫲，放下篮子，急急忙忙去找水去了。老嫲嫲摸着孩子的头，看了看说：“孩子，你头上招的虱子真多，让我给你好好地逮逮虱子吧！”说着就给孩子捉起了虱子。这个老嫲嫲是貔狐精变的，她现出原形，伸出了又长又尖的爪子，把孩子的头脑子挖出来吃了，然后就把孩子吃进了肚子里。
妈妈找了水，回来不见了孩子，只看见老嫲嫲坐在大树底下，妈妈焦急地问：“老大娘，我的孩子呢？”貔狐精说：“我给他抓了虱子，他等不着你，自己到那边玩耍去啦，一会儿就回来了。”
妈妈正想去找找孩子，貔狐精说：“闺女，我怎么看着你头上也长了很多虱子，我给你逮逮虱子吧。”妈妈不好意思地说：“老大娘不用啦，我自己回家用梳子梳梳，用篦子篦蓖就行了。”貔狐精不由分说，现出原形，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妈妈的头，又用利爪把妈妈的头脑子抠出来吃了，然后就把妈妈吃了，因为吃得太饱了，一只手没有吃完，貔狐精就把手藏在怀里了。
貔狐精把妈妈吃了之后，就换上妈妈的衣服，围上妈妈的头巾，穿上妈妈的鞋，挎着妈妈的篮子，向大丫二丫的家走去，貔狐精想把大丫二丫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