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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天黑的早,五点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顾春梅早察觉到身后的危险,一路呼呼小跑着往大杂院跑,火车头帽子骂了句脏话也跟着在后面追。
幸好林瑶嘴馋想吃豆腐脑,顾时安不在家。
她就喊了东子一块儿,俩人打着伞去供销社买豆腐脑,打着手电筒,刚从胡同口街上出来,就跟顾春梅撞了个满怀。
顾春梅没看清跟她撞在一起的是谁,道了声对不起又想跑。
林瑶赶紧拉住她,“春梅姐你跑什么?”
顾春梅脸色发白,急道,“瑶瑶,有人追我!追了我一路了!”
林瑶俩人面色一变。
那个火车头帽子也是个莽的,见到漂亮到不行的林瑶跟东子个不足为惧的小屁孩儿,眼里闪过邪念,还舔着嘴唇过来拉扯顾春梅她俩。
林瑶给恶心坏了,拿起手上的手电筒对着火车头帽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这年头手电筒都是那种老式纯铁皮的,拿在手上厚重又份量,打在人身上疼的很。
顾时东也拉着姐姐过来补刀,三人揍的火车头帽子吱哇乱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钢厂的邻居听到动静都出来看,林瑶叭叭叭一通说,虎头爸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当即怒不可遏,摁着火车头帽子啪啪两巴掌,扭送到派出所去了。
张翠兰两口子知道这事一阵后怕,亏着瑶瑶胆子大,东子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然三个孩子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现在这世道啊,真是不安全了。
当天火车头帽子双手烤着关在审讯室里,面对公安的审问,他还想耍无赖,说什么就是一场误会,他就是路过而已,不能因为他是逃荒的灾民就给他乱扣帽子。
年轻公安不但没生气,还笑了笑,留下句,“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自己找上来的别怨别人。”
说完就出了审讯室。
火车头帽子心下一颤,觉得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要来临......
火车头帽子内心惶惶不安,外面雪花飞扬,突然审讯室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形挺拔高大的年轻男人,审讯室里灯光太暗,他压根没看清男人的长相,只看到一双男人漆黑的发丝上凝着水珠,英俊的眉眼冷意沉沉,像覆了层冬日的寒霜。
火车头帽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椅子上无端哆嗦起来。
“.......”
火车头帽子的事儿一出,一向好脾气的徐向前面沉如水,对着火车头帽子好一顿收拾。
从那以后,顾春梅上下班徐向前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回接送。
至于娇里娇气的林瑶,哪天顾副局长不及时接送她,脾气上来直接把人骂一顿。
顾副局长挨了骂,还要好声好气哄她。
老顾家一家子都以为这件事过去也就没事了。
没想到腊八节三天前,云水县的灾民又饿又冷,有个领头的蛊惑人心,带着一帮子灾民砸了老街供销社的门,把供销社的货物抢劫一空,还仗着人多势众,打伤了巡逻的民兵。
民兵手里有枪,也不能贸然开抢,县领导得知此事,更是火冒三丈,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县领导觉得灾民也是身不由己,没有下命令严打,现在看来心软只会害人不浅,再者这群所谓的灾民抢劫伤人情节严重,不严打不足以安抚民众!
自此之后,云水县轰轰烈烈、雷厉风行的“扫黑运动”开始了,县公安局行动迅速,不到一夜的时间,就把那些混迹在大街小巷的涉案人员抓了回来。
有几波涉案的连夜外逃,都被公安局设下的天罗地网网住了,晚上顾时安回来,周身带着寒气。
林瑶早就乖乖地闭眼躺好,只希望今晚能睡了安稳觉。
要知道某人已经好几天没吃她了。
早上林瑶挑逗了下顾副局长,咬人家耳朵,故意欺负人。
结果晚上顾时安一进被窝,就捉着小姑娘“欺负”的连连求饶。
云水县一场声势浩大的严打之后,政治风貌为之一清。
县里原本随处可见的逃荒灾民,闻风而逃,跑的一干二净。
上班路上没有这些叨扰的灾民,林瑶觉得耳根子都清净了,不是她不同情逃荒的灾民,其中大部分都是有家不能归的老百姓,可也有一些三教九流混在里面滥竽充数,这些个孬货,有的老家压根儿不闹灾,他们跑出来跟着灾民四处走,偷鸡摸狗下三滥的事做了不少。
没想到在云水县碰上硬茬子,一跟头栽到公安局,吃花生米的吃花生米,蹲大狱的蹲大狱,送农场的送农场,一个个算是完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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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转眼腊八节来临,又到了一年一度吃腊八粥的日子了。
腊八腊八冻死寒鸦,今年的腊八节冷得邪乎,屋顶上落了一层白霜,上班的工人走在大街上迎面而来的寒风差点儿冻掉下巴。
腊八节纺织厂放了一天假,还给办公室的员工每人发了三两红枣煮腊八粥。
这待遇好的,给顾春梅羡慕得不行。
怪不得县里老人常说,一轧钢厂二纺织厂,给个金窝窝都不换。
三两红枣他们供销社也没发!
要说轧钢厂福利也好,可架不住轧钢厂工人多啊,洋洋洒洒两三千来口子呢,哪有这么些好东西分,纺织厂也不过三四百员工,过年过节的福利自然丰厚。
一大早的,顾时东跟着大哥跑操回来,没躲回屋里睡大觉,眼巴巴蹲在厨房里等着嫂子煮腊八粥呢。
云水县吃腊八粥,是从清代传下来的老传统,用大米、赤小豆、大枣、花生,黑米、核桃仁、莲子,桂圆在锅里煮一锅热腾腾的粥,意为腊八粥。
就是现在吧,外头物资匮乏,普通人家别说腊八粥了,能天天喝上粥就谢天谢地了。
老顾家有乡下舅舅们送来的野核桃啊,山枣啊,花生红豆之类的,加上纺织厂发的红枣,也能吃顿“腊六粥”,——家里兑换不到桂圆和莲子,东子个臭小子就给换了个名字叫蜡六粥。
蜡六粥在这时代也算丰盛大餐了,隔壁大富婶子家只熬了一小锅白米粥,里头加点白糖、红枣,就让大富叔期待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前院郑大成家连个狗屁动静都没有,郑雪郑浩姐弟俩也把盼望着吃口热粥。
刘二翠蒙着被子睡大觉,厨房里冷锅冷灶。
郑雪姐弟俩耷脸臊眉就想闹。
郑大成这两天心气不顺,日子过得不舒坦,心里能顺坦才怪。
大过节的,又是亲闺女亲儿子,孩子想吃口粥也没什么错。
郑大成穿了棉袄,擦干净了皮鞋,往脚上一蹬,直接把刘二翠撇下,领着郑雪姐弟俩去国营饭店吃小灶了。
后院东厢房里蜂窝炉子火烧旺了,炉上放着一只小巧的铜壶,火焰舔舐着壶底,屋里烧的暖烘烘,床上的林瑶裹着一床牡丹花被子,睡的分外香甜。
入冬前,顾家各个屋里装了蜂窝炉,也买了烟筒安上,烟筒都是大头套小头,在墙上钉上钉子,用细铁丝把烟筒给固定好,蜂窝炉一烧起来,外面就开始冒白烟儿。
顾时安一惯起的早,一般只要他在家,家里提水、扫院子烧煤球什么的活儿都给包了,大杂院的水井一到冬天就结冰。
顾时安很娴熟地提着水桶砸开水井下头的冰,一桶一桶提上来灌满水缸,转身去屋檐下拖出个长方形的竹筐,装了一筐煤球回屋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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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县冬天烧的煤球质量不大一样,有质量好一些的精煤,圆圆的煤球烧起来速度快还耐烧,质量次一些的都是些煤块,个头不一,这种煤块便宜,大的敲成块在炉子里拼拼也能用,缺点也有,不耐烧烧起来煤灰满天飞。
顾家有林瑶这个娇气的儿媳妇,买的都是好煤球。
顾时安烧旺了炉火,挤好牙膏,拧了热毛巾搭在脸盆架上,走到床边喊林瑶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