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周末(1 / 2)

阿溪看着消息简报,诸星云集。

她的早饭吃得很简单,咖啡、肉松面包。之所以是肉松面包,完全因为香蕉味的面包保质期更长些,可以暂且放一边。

为什么还不删校友账号发的消息?保存着其实也排不上多大的用场,只会让人慨叹自己离象牙塔越来越远。她看到里边的照片,在学校呆的时间久的,哪怕是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多还有几分学生气,可能就是学院气派。工作稳定、受人景仰、衣食无忧,这几乎是最完美的工作。

她想点个删除,但停了下来,因为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这个人你认识吗?”皮探长不解地问。这是周末,难得放松下来,他来找阿溪去附近的山上转转。不能总是呆在家里,也应该多走动走动。

“何冬川,教授。读书到头真是好事,之后当教授,有学问而且受人重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皮探长宽解道,“你把事务所——如果我们合开事务所的话,这个事情做出来,也是首屈一指。”

阿溪摇摇头,“我还是很羡慕他们。”她发自内心地说,又想到自己这些年工作中颇为颠簸,被拿捏至此,仅仅是为着一个饭碗,最后到年纪大关时还被迫主动提出,受够这些手腕。而何教授他们只需专注于书本当中,获得永久教职,就是一辈子的饭碗,更是事业所在。

她还是删掉这条消息,自己似乎也不太够格关注这个校友号,都是名门学子,人和人的差距在中年以后飞速拉开,走在正道上的,自是顺遂无比,呼风唤雨;否则受制于人,到处见斥。想到这里,她还是取消了关注。但这些想法没有必要说给皮探长听,他只会感到她的求而不得,辗转反复。

但皮探长想的却不是这个点,“也是你们的同学吗?要不要找他谈谈?”

“谈什么呢?”阿溪把手一摊,“上次去见孙教授还吃了闭门羹,更不用提此人长期在国外,十几二十年没有联系过。”

“或者他和孙教授的处事方式不同,如此看来,他对孙教授和王岸芷可能有一定的了解也未可知。”皮探长不以为然,他是个乐于往来的人,事实上并不用亲自出面来往,以此顺遂程度,早有大把的人想要和他沾点边。

但阿溪则不同,她更情愿坐在桌边,打开记事本,对着台灯或是窗户来分析,在头脑中过着每一个细节,或是生活中突然灵光闪现。

“那你自己去找何冬川谈吧。一来我几乎不认识他,之前上学时没有说过话,上大课不会坐一块,小课英语课也不在一个班;二来,他是个过客。一直在国外,时过境迁,就算知道些,十几年前的人性和现在差距可能随着处境的改变却已改变。”

阿溪喝掉这杯咖啡,很直率地说。她很少如此表示真实想法,但这是为了避免让皮探长记挂着这件事,而她的确不想去。

皮探长是个很用功的人,他目前手头这起事件让其重视有加。自从三峡游轮之谜、海市蜃楼事件后,他成为众望所归,被升为长航总局的副局长,之后再次调回到这个城市。如果办成此谜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他踌躇满志,拿出记事本——

“兵贵神速。你不了解孙教授,对王岸芷也只有部分了解,还仅限于二十年前。再说,去和何东川教授见面,何事之有?并不吃亏?王岸芷委托你为她办事,尽心尽力不也是你做人做事的原则?”

阿溪知道皮探长很会说话,极其善于开会、发言,但没有想到居然如此之适用。她想到那六万块钱,也有几天没有进展,谁还能“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她只好重新打开那则消息,看到下边留的会议联系方式,打了电话问到酒店地址。

“还好,这是暑假,他们呆在这边还有几天时间。”阿溪面无表情地说,一想到要和功成而不太熟的老同学见面,她就感受到千钧压力。

“现在出发吧。”皮探长立刻精力满满地站起来,看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傍晚再去散步,效率高的话下午也可以,出去吃午饭。”

知了在树上叽叽地叫着,听习惯了倒也不觉得烦。这就是夏天的节奏,八月已然到了暑气最旺的时候,即将转入下一个季节。俗话说君子见几而作,晚上的气温既然只有二十出头,需要盖上小毯子,这就是换季的前奏。

“老同学?”何教授正在酒店房间里闭目养神,他接到酒店的电话,不明所以。

当地最熟的朋友就是张教授,昨天已吃过饭,再说彼此自有电话号码,并不需要通过酒店这一中间环节来转述。

谁还能这么神通广大?找到他所下榻酒店联系方式。但转念一想,会议的内容早已做成简报,想看到的人自是会看到。

王岸芷?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好像回到大学时,终于不自在起来。

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但转念又感到不能让她在大堂的沙发上久等,还是赶快下了楼。

挑高的大堂,四周放着巫山神女的壁画。沙发是宝蓝色的,发出沉淀的光泽。

阿溪看着这些壁画,神女云髻高耸,眉若青山,裙带飘逸。酒店的品味还是相当对路的,可能因为毗邻学府,也浸染些文化氛围。

“你是?”身后一个疑惑的身影响起。

看背影,这好像不是王岸芷,因为对其身影太过熟悉,只需到周围,就会感应到。但现在何冬川明显没有那种突如其来的熟悉感。

“何冬川?”阿溪问,“我们以前上学时没说过几句话,你可能不记得了。”

“哦,想起来,阿溪?”何冬川没有那么紧张了,一下子放松下来,“当年你是不是经常和王岸芷去学五食堂旁边的餐馆吃锅子?”

皮探长看了阿溪一眼,意思是,看,没来错吧,也站了起来。

“嗯,对,这是皮探长,我的一个朋友。”

“你好。”何冬川伸过手去,他的交流方式还是在九十年代,比较老式。

“久仰久仰。”皮探长握了握手,以他当年在长航分局码头上的挂职历练,应付久坐象牙塔的何教授还是绰绰有余。

果然这几个简单的词让何教授很是受用,他的表情越发和缓,好像真的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去那边坐坐吧。”他指了指那边的咖啡座。

还好带了皮探长,阿溪心想,以她的做派,怎会和何冬川显得一见如故,她是个自持且有几分冷漠的人,如果在外碰到,最多点个头,可见人有些时刻还是互补来得稳妥可靠。

“喝点什么?”何教授问。

“香草咖啡。”皮探长随便地说。

不能再喝咖啡,早上已经喝过,再喝晚上就睡不着。“红豆冰奶茶吧。”

“那就两杯香草咖啡,一个红豆冰奶茶。”何冬川随意地点着,他已经打算认了面前的老同学,好好招待他们。

很快,咖啡和饮料放在面前。装咖啡的杯碟胖胖的,镶着金边,而红豆冰奶茶则是放在高脚杯中,外加上一根橙色的吸管。

“你们这次来?主要是?”何冬川丝毫没有注意到皮探长当中的探长二字,他在周末的早上,整个人还是比较放松的状况,再加上长期在国外,打交道的人不是很多,还没有基本的灵敏度。虽然,他也提醒自己不能用“有什么事”来面对老同学,显得过于生硬。

阿溪看了看皮探长,这种开门见山,抑或是曲径通幽的事还是让拿手的来做。

“是有点事,但问题不大。”皮探长谨慎着措词,要大事化小地来描述,“王岸芷,你认识吧?她有一天出去吃了个饭,席间倒了杯香槟酒递给在场的一位,但却有事发生……所以她没有办法,委托我们来办这件事。”

何冬川本来喝着咖啡,一听这话,咖啡差点泼了一点到盘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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