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3(1 / 2)

李承乾正手足无措之际,身后响动,是皇后听见声响赶了过来。他赶忙乘机换个角度行礼,却不敢站起来。

一番前因后果叙述完毕,李世民似想起了什么,瞪着太子:“难怪近来你的文章变差了,你说,这样干了几次?”

陛下盛怒之下,若是再发现他说谎只怕更要发作,责罚倒在其次,若就此对他冷淡了用心可怎么好?李承乾又转回身,朝陛下叩首,掂量着给自己去掉了两次很可能瞒过去的,回道:“算这一次,有三次。”

李世民从御案前站起来,眼见要向跪伏在地的李承乾走去,长孙皇后赶忙略移几步,挡在二人中间,俯视着跪伏的李承乾,训斥道:“好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你知道你阿耶为了你付出多少辛苦、多少思虑?枉费你阿耶如此倾付心血,耳提面命、劳心费力,生恐耽误了你,你却不分轻重,贪玩偷懒,把一番心血都给辜负了。你阿耶贵为天子,日理万机,他的精力和时间何等宝贵,肯如此教你,你竟不知珍惜,竟敢欺瞒作弊,这是储君该有的行为吗?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皇后的话连珠价似落在太子头上,语气颇为严厉,一番斥责便把李世民想说的话全说了出来,听得他立时少了几分憋屈之感,背过身去,不再看跪伏在地的太子,仿佛生怕自己一时脾气上头动了手。

李承乾低声诺诺认错。

长孙皇后厉声道:“罚你今夜将这三篇文章里的朱批各抄写二百遍。”

李承乾心知母后是来为他救火的,罚他抄写,偏偏只罚朱批,定是为了暂熄陛下‘心血枉付’的委屈和恼怒——纵然文章不是他写的,但把那些批注记在心里,到底也不算是白白批注。

话音才落,果然御案那边传来一声轻叹:“今日他整日狩猎,再不休息,只怕不好。”

“听见没有,这么顽劣,你阿耶还要心疼你呢。”

李承乾忙叩首道:“儿臣自知乖舛教诲、罪愆深重,陛下慈心更教儿臣感愧无地。但请陛下保重圣躬,安歇为好,臣明日自来请罪,任陛下发落。”

长孙皇后又是一番训斥,将太子赶回了寝宫,又驱走了随身的宫婢,俯身拾起地上的纸团,展开看了看,放回御案上,曼声道:“二郎。”

自登基后,李世民少见她这样称呼自己,轻叹一声,道:“你且说说,这臭小子……我是不是待他过于上心了?直教他觉得这份上心便宜得很!”

“承乾天生聪慧,难免骄堕自大,明日他来请罪,陛下好好教训他一顿。”长孙皇后上前挽住皇帝的手,一面打着哈欠,一面作势朝寝殿内殿走去,李世民见她困倦之态,不觉也被染上几分困意,才发觉夜已深了,顺着走向内殿。

李承乾回了宫,哪有心情就寝?一面恨自己嘴欠,一面愁如何才能教陛下不至对他冷了心意,忙找出前两次的文章及批复,不理近侍的劝告,令铺纸研磨,立即大花心思地补写。

这三篇文章写得他搜肠刮肚,竭尽脑力,至半夜方休。写罢三篇,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匆匆睡去。

翌日一早,李承乾一起身就发觉浑身酸痛、困意极深——是他飞马狩猎一日又睡眠减半的缘故。他撑着起来让宫人服侍衣冠洗漱,命机灵的贴身宫婢一早去附近砍一截小臂长短、两指粗细的竹板给他,顺带剥磨成不会刮刺皮肤的程度,便赶赴朝会。

一整个早朝,李承乾都不敢同陛下对视,偏还要撑着威仪如常,好容易挨到早朝结束,匆匆更了衣,接下宫婢送来的竹板,藏进衣袖,自去陛下寝殿跪候,顺便为今日的进言打着腹稿。

朝会后,李世民理政事完毕,更了衣,甫一踏入内殿,便瞧见太子规规矩矩地跪在当中,正对着他来的方向,想是一下朝就赶来等候了。而皇后则一早心照不宣地带着年幼的皇子、公主离开寝宫,连宫人一并打发了出去。

听见他的脚步声,李承乾仰起脸,带着几分讨好、几分怯畏的目光闪了闪,再没了半分早朝上少年英主的气度,活像一只委屈的小猫。

李世民不想搭理,绕过了他走向配着屏风的坐席。

李承乾似是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起了身,跑到陛下跟前,又跪下,放了一沓纸张在地面上,牵起嘴角,露出一排牙齿:“儿臣昨夜连夜补齐了那三篇文章,特呈给陛下。”

李世民把书几上的书又翻过一页去,抬眼看了李承乾那讨好的笑容一眼,继续看书,并不搭理。

李承乾心道自作孽不可活,五官皱了一皱,厚着脸皮自己拿起一篇,自顾道:“陛下累了,不想看,那儿臣给您读。”

李世民被这死皮赖脸的劲头逗得轻嗤一声:“放下吧。”

李承乾大喜,连连点头,却听李世民又道:“以后,我不会再批阅你的文章了。”

太子的笑容凝在了脸上,尴尬片刻,李承乾硬着头皮呐呐道:“那……陛下是会给我口头讲评是不是?”

李世民抬眼,正对上太子充满期待的讨好目光,不由想起这臭小子糟蹋他心血的劣行,仍是怒火不息——早不珍惜,现在来讨好了?哼了一声,板起脸不作回答。

李承乾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得拿出杀手锏了——

李世民看见太子别别扭扭地,红着脸,好不容易才从袖管里取出一片平直的、戒尺大小的厚竹板,捧在手上,举向他面前。

“古有‘扑作教刑’,今日儿臣奉此请罪。儿臣顽劣不肖,愧负陛下谆谆慈诲,荒弃陛下心血教授,愧怍难安。惟愿陛下少息怒火、重罚儿臣,以惩治前番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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