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1(2 / 2)

李世民笑着颔首:“承乾,你既有赢得它的本事,自然有支配它的全权。”

宫人奉来一只较大的金盏,李承乾亲手将那壶葡萄酒倾入一半,亲自举盏待李泰来接。

太子亲手赠酒,不立刻上前或者命下人去接都是失礼,李泰只有走向李承乾,像接赏赐一般接过,本来春风得意的表情立刻有了点不自在。李承乾却仿佛什么也没注意,笑着握握李泰的手:“今日我有头筹之功,而青雀之赋,匡物以道,却也是辅佐君主的拳拳之心,此酒应当共享。”

这一番话把方才陛下话语中的不合适掩盖了过去,分明了君臣之礼,李世民的神情立刻舒缓不少。

房玄龄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魏徵,笑道:“太子殿下愿意分享战利,实是胸怀博广之举,而今日得陛下之酒者,堪称一文一武,并美,也是佳话呀。”

李世民闻言看着这两个尚在少年却聪慧沉稳异常的儿子,举杯:“说得好!为朕这二子的佳话,我们共饮一杯。”

酒酣耳热,宴中气氛正浓烈时,太子称不慎弄污了衣物,离席回寝宫更衣。

一番香汤沐浴,热腾腾地,洗掉了李承乾身上炙烤肉类的气味和山间尘气,更洗掉了许多不愉快。李承乾重理了头发,配以熏香之后的发冠,换了件更宽敞舒适的常服,革带短靴。宫婢尚未服侍太子整理衣袍完毕,却见长广公主的世子赵节求见。

得到太子准许,赵节以一身利落出猎装束的身影现于内殿,行了礼,带着丝可亲的笑意:“殿下。”

“都出去吧。”李承乾驱走宫人,自顾弄自己的衣袖,赵节上前服侍着,一面为李承乾翻弄衣袖,一面道:“殿下可知,越王今日的赋,是早有准备,并非即兴。”

李承乾的见他服侍,便不自己动手了,只听赵节接着道:“赋中有治世的道理,又专程挑选这个时候献上,大有深意,可见他是有野心的,陛下偏偏很喜欢啊。”

李承乾的身形停滞了一下,但也没有开口。

赵节一面为太子佩戴护臂,一面道:“从前陛下派给他那么些大儒做师傅,这些人在天下读书人心中是权威。臣也在弘文馆读书,不少见到他以这些大儒为媒介建起了自己的圈子。殿下没发现?这半年来,越王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学阀的势力也不可小觑,陛下同意他结交才学之士,对他很有期望,将来,越王就可以干预人才的流动啊。”

护臂戴好,李承乾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又同太子殿下说了些互相关心嘱咐的话,赵节便离去了。谁知他前脚才走,宫婢们还没来得及进门收拾太子出浴后的东西,杜荷紧跟着又来了,照例单独一个人进内殿见太子。

杜荷一身衣衫宽松许多,大步走进,行了一个干脆利落的礼,嗅到屏风后飘出的潮乎乎的香气,正欲问一问是什么香料,谁知才一开口就发出一声饱嗝。

他的那张麦色的小脸登时红了,呐呐道:“今日胃口好,吃得太饱了。”李承乾给逗得哈哈大笑:“别是受了凉。”一面叫人端热的蜜水来。

李承乾揽住杜荷的肩,在毛毯上落座:“怎么?”

杜荷的神情正经起来:“近来观察朝中人员的变动,我发现一些仕途平淡的文官,都在越王那里活动。”

从前因为杜如晦在吏部的执掌,杜荷探知朝中官员的详细情况很是便利,自从被东宫引为心腹,他便一向代太子留意朝臣,多年来形成了习惯和经验,颇有积累,杜如晦去世后也继续靠既有的人脉做着这类事情。今日席间见太子和越王有了暗中争锋的意思,便来把近日里有用的消息告知一二。

李承乾挑眉:“他私相授受了?”

杜荷接过宫婢奉来的蜜水,灌了几口,一摆手:“那倒没有。我发现越王很是擅长和那些才学之士来往,那里头真有才华的,往往在吏部褒举升迁之后都在为越王效力,方才席间那几个,就是如此。越王他老在弘文馆交往那些士子,我听人说,他连自己师傅喜欢什么温度的茶汤都记得住,那张嘴又太能说了,那些读书人就吃这一套。”

李承乾冷嗤一声:“看来他很擅长发挥自己的长处啊……”

“水喝完了,我走了,殿下。”杜荷笑着行礼告退,李承乾刚一点头,他人已到了门口。

李承乾望着他风风火火利落干脆的背影,失笑:“性子还真随了杜公了。”

他站起来,出了外殿,命人进入收拾,忽又见宫婢来禀:“房相的大公子房遗直求见。”

今天这是怎么了?

见了李承乾,房遗直倒比杜荷更言简意赅,只道父亲近日在研判‘门阀大族’的情况,又通过几个朝臣家的子弟打听到,陛下似乎有打破门阀垄断之势的新想法,要李承乾早些琢磨一二,尽快向陛下进言,必有益处。

李承乾回忆前世,心知定是氏族志的事,心中已有打算,与房遗直略闲叙几句,便独自出宫中山道上漫步,遣人告知陛下今夜不再回宴上去了,吹着晚风仔细思量明日奏对之时如何牵制李泰的影响力。

前世他二人这个年纪尚在兄友弟恭,许是在他这重生之人影响之下,李泰也早早心计成熟起来吧。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