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家猫（八）（2 / 2）

江乐枉身上的伤口已然全被不知什么缝了起来，床头旁边还放着一大碗黄酒和一碟猪肝，只有他的断手还在往外渗血。

十七吹吹碗里的酒，将酒喂到江乐枉的嘴边，让他可以把一切顺着自己的喉头滑下去。

“于大神医颇为欢喜，一是此孩童茹毛饮血，病了势必只能等自身转好，亦或者是采药；二来，于大神医倒也觉得这老虝和这虝孩是老天爷给的礼物，他这么多年来行医未曾白救。在于大神医领这小孩下山不久后，他因摘药再度上山，再入虎穴，然虎穴内再无虎子，此地亦不再有虝灾。”

“所以这就是大师哥的来历？”

“是。你大师哥被于大神医取名做于岐山，现在江湖上大多叫他……”江乐枉顿了顿，随后再继续说道：“顶妙人。”

“我是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哥叫‘顶妙人’，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十七好奇地问道。

但见床上的身影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僵硬地转动了几下，声音随之而来：“你大师哥，原是一虝儿，不识人间语，亦不知人间事，于老爷子常说，‘这是顶好的’，然后告诉他就是很好的意思。”

“而妙人，就是有趣的人，于老爷子喜欢妙人，所以他见到三救里的病人，时不时就会夸赞一句，‘嘿，真是个妙人’。”

“确有此事。”十七深以为然。

“所以你大师哥最开始，就以为好的和好的，加起来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江乐枉又咽下了十七喂到他嘴边的酒：“就如同他第一次吃到萝卜羊肉滚咸菜，是顶好的，而做这菜的人，真是个妙人！”

十七撇着嘴笑笑：“说得这么仔细，跟你去看过我大师哥一样！”

“你大师哥那顿萝卜羊肉滚咸菜，正是我那天给于老爷子炖的。”江乐枉露出了些许狡黠的笑容：“那日我宗内有弟子重病，算算日子，我就携着那弟子去了。”

“于老爷子生平喜好不多，看人被玩算一个，吃人喜欢吃的，又算一个。”江乐枉道。

十七回忆了几下，手脚上的力气不由得大了几分：“难怪妾…我说之前他抢我烤馒头吃，原来是看我喜欢吃这东西！”

蒸汽已经越来越大，而温度亦越来越高，空气几近要烧起来，却闻不到一丝焦臭味，只有若有若无的药香，萦绕在雾中。

床咯吱咯吱地响着，而江乐枉正伴随着这声音坐了起来：“正是如此，你若是不吃，他便懒得搭理你，也懒得搭理你那馒头；你若是在他面前吃得砸吧嘴了，滚了、烫了、焦了都不管，那你可得注意了。你吃得越香，他越是要找你爱吃的。”

“我就在于老爷子面前，絮絮叨叨称这羊肉是我弟子爱吃的，我一面说这羊肉有多美，一面就说这材料是触手可及，于老爷子果然馋得很，就命我速速去做一顿，还要找我这弟子一同吃食。”

“这就是我想要的，我支起口锅，就跟于老爷子和我那弟子一同煮起那羊肉，飘香四溢，美味无穷，于老爷子大称妙人。”

“那我大师哥呢？”十七略带疑惑地问道

江乐枉摆摆手：“别着急，大师哥此时刚刚从外面回来，闻到香味，循路而至，一同分食。你大师哥吃完这顿羊肉，大为吃惊，盖因于老爷子为了不让你大师哥下山后吃食水土不服，就还是吃食些生肉生菜，恰逢最近准备将饮食改回来，于老爷子也就顺水推舟让他一同吃。”

“于岐山吃完，口中喊着‘顶好的’、‘妙人’，似乎是没些词了，于老爷子就调笑他，你只会这些，不如就叫自己‘顶妙人’好了！”

“我大师哥听进去了。”十七耸耸肩，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