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清轻的风,净化的火,一个是我的思想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1 / 2)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他哄着小羚羊上了路,边走边东想西想。沙漠里空阔无人,连只鸟儿也没有,单调的一抹黄沙,除了沙丘还是沙丘。除了时而同小羚羊说说话,他只能东想西想,用回忆往事滋润行程,忘掉枯燥和单调。

上午的徒步还是相对轻松的,虽是昨晚冷得没有睡好,又半夜惊梦,可毕竟睡了阵儿,精力还算充沛。只是太阳将沙漠烤得越来越热,空气也越来越干,好像根本没有昨晚的寒冷,好像夏天盘桓在这片荒漠上久久不肯离去。他走呵走呵,背着背包,抱着小羚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

他相信希望就在前方,只要不停地走,就能走出这大沙漠。

他已经在沙漠里走了两天了,按说今天上午应该能看到沙漠公路了。他信心满满地想,那条沙漠公路应该就在前面那大沙丘后面。可是等他走到那几座高高的沙丘下,再喘咻咻穿过沙丘,却没有看到他想象中应该在这儿的沙漠公路!

他取下防沙镜搂着小羚羊站那儿瞭望了会儿,失望和悲怆从天而降,他摇摇头坐下来,颓丧地叹了口气,然后推开四肢躺下了。

他就那么慵懒地躺在两座大沙丘之间较高的沙垣上,甚至没有放下背上的背包,闭着眼,摊开四肢,一动不动,像供奉给上帝的牺牲。

小羚羊不知他怎么了,不敢惊扰他,不安地绕着他溜达了会儿,旁边傻傻地站了会儿,也蜷曲在他身边了。

真是悲哀哟,你这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家伙!总是那么自信,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还想征服沙漠,征服吧征服吧,这下谁征服了谁哟!沙漠是那么好征服的吗?沙漠是上帝的杰作,也就是说是上帝创造的一道难题,你征服了它不就是征服了上帝吗?上帝都能征服还叫上帝吗?

这个世界让人征服了的已经太多了,人类征服了山川湖泊和江河,征服了大陆和海洋,还想征服北极和南极,甚至还想征服太空。照此说来单人独马征服沙漠应该不是妄想。可就算人能征服吧,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呢?再这样折腾过几天也许你真走出去了,可也把你折腾得七损八伤奄奄一息了!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说不定断粮断水再加上遇到什么不测,就此命丧这儿了也不一定呢!

呵呵!姚廷呀姚廷,你这老大不小的家伙怎么还是那么不着调?任性而莽撞,这下好了,这下好了,你也许就要玩完了!

想到这儿,他身体里那股不屈的倔劲儿突又火苗样窜了上来,就一拳砸地上突地坐起,冷笑道,要我死?没那么容易!玩玩就玩玩吧,了不得不就是没吃没喝,冷一阵热一阵,加上个沙尘暴和迷失方向什么的吧?老子吃沙也要走出去!

倔劲一上来,吼了一嗓子,他立马觉得浑身都是劲儿,就又背起背包抓起手杖,吆喝着小羚羊接着走。

看来这倔劲儿是坏事也是好事呵。当年要不是他太倔怎么会离婚?要不是他太倔又怎么会让人从厂领导位子上弄了下来?可若没有这股子倔劲儿,他又怎么能追到文文?又怎么可能从一个普通工人一步步成长为厂领导干部?

人是要有点精神的。倔劲儿也是一种精神吧?

小羚羊渐渐又拉后头了,他得走走就站下来等它会儿哄它会儿,这一来走一阵儿就得停一阵儿,又走了阵他就不耐烦了,又心疼那小可怜,就笑道幺儿,来来来,还是让我抱着吧,就晓得你想赖着我抱了,呵呵!他念叨着将羚羊羔抱了起来,走。

起风了!虽不算大风,可过一阵就刮一会儿,像气定神闲的游方僧人,不紧不慢地在这大沙漠里晃悠。可这风不仅没有让他感到凉爽,反弄得脚步踉跄浑身是沙。那些原本安分的沙子,风一刮就兴奋起来,舞蹈起来,直往人身上钻,弄得他不得不时时抬起只胳膊挡在脸前。又走了一阵,他看了看腕表,快中午了,就想走到前头那座大沙丘就该吃午饭了,管他呢,吃点东西喝点水躺会儿,也好把昨晚的瞌睡补补。

他已经不敢边走边捏个矿泉水瓶儿,渴了就喝一口了。水已不多了,吃的也不多了。小羚羊虽小,也是多了张嘴。特别是水消耗得更快,小家伙喝水比他还多,没喝够就抬起一双晶亮的眼望了他直叫。

还好,又走了阵儿,快到预定目标那几座较大的沙丘前,风总算小了、没了。只剩下头顶一个红红的太阳,直直地照耀着。脚下的沙子,身边的沙丘就越来越热,分分秒秒都在增温。让人感觉那老太阳是要把这片沙漠烤成焦土了。

他就这么边走边时而想想往事,时而没话找话地同小羚羊说说,同自己说说,以打破寂寞,免得打瞌睡。要不说不定走着走着都能睡着了。

要命的是他的脚疼起来,不只是让狼咬了那儿疼,今天早上上路不多大阵他就发觉两只脚都隐隐作疼。可他不想停下来,坚持着继续走。穿过这沙丘,休息时再说吧。他想。

可两只脚越来越疼,每走一步都像让钉子扎一下样。咋回事儿哟,不争气的脚!才走了一两天就闹毛病了?他不得不将他宝贝样宠着的小羚羊放下来,咒骂着,咬牙忍着一瘸一瘸走。

好歹总算穿过了那大沙丘,他一屁股坐沙地上,脱了鞋子检查,只见两只脚上都磨起了泡,且右脚的脚后跟竟已磨破!

呵天!这下好了,一只脚让狼咬了,一只脚磨破了,两只脚还都打起了泡,成伤兵了!

他小心拂去脚上的沙子,揉捏了会儿双脚。打开背包找出急救包,处理伤处。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车没了指南针没了,加上脚又伤了!上帝真会开玩笑,是要降大任于本人吗?呵呵!他自嘲地咕哝道。

处理完伤处,他拍拍手看了看一直盯着自己的小羚羊笑说,看到了吧,你我都成伤兵了,呵呵!来来来,开饭!

就取了个馕撕了半块,又摸出一小包饼干,一小瓶水。冲小羚羊笑说,午饭就这些了,不是叔叔抠,得省着吃,不然明天就只有饿肚子了!

他照旧先将馕的肉馅掏光,然后撕碎了放垫沙地上的塑料袋儿上,再滴上水泡起,让小羚羊吃。侍候完小羚羊,他才坐那儿咬着剩下的小块馕吃起来。几口把那小块馕和掏出的肉馅吃了,他又拿了饼干吃。吃了几块饼干,他想了想又把饼干包了起来,塞进了背包里。能省一口就省一口吧,谁知啥时才能走出去呢。

肚里有了点东西,他又点上支烟,就枕着背包躺下了。歇会吧,趁着没风好好睡他会儿,也好让不争气的脚歇歇。寻思着,他就起来用手杖和冲锋衣给小羚羊搭了个稍能遮挡下太阳的凉棚,然后把帽子往脸上一扣,睡了。

他躺了会儿,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会儿,不累了不乏了,脚上的伤疼也好些了,却毫无睡意。红红的面影忽地闪现出来,还是那么可人,还是笑盈盈的。却令他皱了皱眉头。

是呵,红红是漂亮又乖巧,却令人不敢亲近。不只因为她在对待女儿的事儿上实在不近情理,还背叛了他。

他不想去碰那伤疤,可偏偏红红的影子总在他眼前晃,赶都赶不走。就翻了个身,闭目躺那儿信马由缰地想起同红红的事儿来。

走热了,真热,你们这地方夏天怕要热死个人哟!红红说,边走边用手在脸旁扇着。

这天他们一起去逛仁和湿地。在湿地玩了阵儿,就到仁和镇上逛街。这是一个阳光明丽的日子,太阳下一路走来,感到热也是正常的。

你不是来过好多次攀枝花了吗,夏天都没你说得那么热,况且热的时间也就那么一两个月,雨季一到就凉快了!他说。

晓得。前年暑假我来过的。嘻嘻!

红红怕热,在街上逛了阵儿,又在小河边转了转,他们就走进横跨小河上的廊桥上一茶楼坐了,从窗口观赏着小河两岸的景色,闲聊。

聊了会儿其他,红红忽又问起他女儿好久去她妈妈那儿的事来。他摇了摇头说,她妈倒是同意,孩子不去呵!说过几次了,孩子就是不去,我也不能把她赶出去吧?

红红本来笑盈盈的脸顿时冷下来,看了窗外不言语了。他不想去碰那颗雷,就顾左右而言他。笑说这小河改造前已成了臭水沟,镇上的生活废水都往这沟里排放,改造成这样实在是功德一件。不过,我觉得用水泥抹底也太不自然了,要是改为卵石沙子垫底,两岸搞成怪石沙滩,再遍种芦苇、秀竹和杨柳不是又自然又省钱吗?

想当然,就你能!可惜你不是镇长。红红不屑地撇撇嘴说。

只不过说说我的想法嘛,要是让你来规划,你会怎样搞呢?嘿嘿!他问。

我?我把它搞成后花园,遍种荷花睡莲,喂些鱼,红鲤鱼金鱼都要多多的!再在上头湿地那儿挖他个大大的人工湖,串连起来,岂不比这人工痕迹过重的汽坝美若干倍?嘻嘻!

是吗?可惜你不是镇长。他反唇相讥还了她一枪。

这么东拉西扯地聊着,红红才把那丝儿不快忘了。

红红的手机忽惊叫起来,她接了一听就起身走旁边去了。可他已听出又是那个讨厌的家伙打来的,这几天几乎天天都打,有时一天打几次。那个讨厌的家伙就是她的前夫。知道她得了癌症赶忙离了婚,见她手术成功且过了大半年都没事儿,又纠缠上来了。对这种人他从心底里厌恶,脸立时阴下来。

可他强忍着。等红红接完电话过来,他才冷冷说,不是说拉黑他了吗,咋还没拉?

她嘻嘻着坐下来飞他一眼说,过一阵吧,再过一阵就拉了他。你不晓得,他有抑郁症,很严重的抑郁症!不管咋说,一起过了那么久的日子,我不想他出事。

出事?能出什么事呵?跳楼?抹脖子?他敢吗?我看他这种人连那勇气都没有!

你不能宽容点儿呀?他是病人,要是正常人我早把他拉黑了!

我已经够宽容的了。这几天他天天纠缠,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什么也没说过对吧?

见他沉着脸,气咻咻的样子,她忽噗嗤一笑说,瞧,瞧瞧你的脸色,多难看,一生气就不帅了哟!有那么严重吗?我不是坐你身边吗?嘻嘻,不说了,走,吃饭去!

就下了茶楼去吃饭。他们说好中午去镇子附近一农家乐吃饭,在那农家乐玩一下午的。

到了那农家乐,二人相让着点了两荤一素一个汤,红红就说够了,点多了浪费。

红红不怎么吃肉,说是要减肥。他就给她夹菜,温言相劝说,还是要吃点肉肉的,女人节食伤子,女人还是丰满点好,嘿嘿!

她立即挥戈相向,白他一眼说谁要生子?谁要和你生子?切,多大年纪了还想那些,梦嘛你!

要是种下了又有何不可呢?生个儿子一定像我,帅气阳刚,所向披靡!生个女儿像你,美丽如花,照亮华夏!呵呵!

她一筷头打来,咬着嘴唇笑骂,让你坏!种啥种,尽想些邪门歪道的!

他扫了眼餐室里邻座客人,才住了嘴。可经了这番调情他心情大好,感觉曙光就在前头。

二人正那儿吃着聊着,忽有人在一旁招呼道,廷哥,你也在这儿呀!哈哈,还拐带了个美女嗦!

他掉头一看,见那边桌子上来了七八个人,其中有两三个熟面孔,就起身笑骂了两句。过了会儿,那边的两三个哥们就端着酒杯摇了过来。他就给哥们介绍了下红红,只说是朋友。几个碰了一杯,几个哥们就一齐去敬红红酒,红红端了茶水站起来。其中一哥们冲红红说听你口音我们应该是同乡哟,你老家是……红红笑说是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咯咯!红红说着举了举手里茶水说,来,老乡,众哥们,一起干杯!几个哥们都说通不过哟,美女,人漂亮喝酒也要漂亮哟!红红连连摇手讨饶,他就出来替她解围,代她喝了几杯,几个哥们才收兵去了。

吃过饭,在农家乐内的池塘边溜达了会儿,几个哥们就来喊打牌。他说免了吧,都是亲亲的铁哥们,输呀赢的伤感情,嘿嘿!几个哪听他的,扯了就走。知道红红麻将打得好,自吹有“赢妇”之称,他就让红红上。红红也不客套,大大方方坐了下去。

一哥们见他换了女友上阵,看了红红一眼笑说,美女战三英,定是穆桂英,手下留情哟!红红道,牌场既战场,该胡你尽管胡,能赢多少只管赢,要不你先开辆运钞车来准备拉辉煌战果?

几个大笑。

红红还真不是吹,一开战她很快就如鱼得水,不多大阵儿就赢得三个唧唧叫,面前的小抽屉里都装不下赢来的钞票了!

他坐旁边观战,见她好是开心,好像她就是为麻将而生的,好像她一打上麻将什么病痛都没了,就笑说真正的麻婆!就不用我在这儿保驾护航了,我转转去!

这天他们玩得很开心。该返回时他就央她去他家,她笑微微说好呀,准备怎样收拾我?

回到家里恰女儿没在。红红把外套一脱往沙发上一丢坐下来,直叫累死了,洗澡洗澡!咳,完了,没带睡衣呀,换的内衣也没有……

都晚上了,总不成跑出去现买吧?他就说睡衣倒有一套,是女儿买的,一次都没有穿过,将就将就好吗?说着,窜女儿卧室翻出那套睡衣,拿出来展开了让红红验收。

红红扫了眼说,土气。不用了。

他好是丧气,尴尬地将睡衣收起来,放回去。又忙不迭去给她倒开水,去替她找牙刷、毛巾,张罗她洗澡的事儿。

红红坐了会儿,喝了几口水,就钻进浴室去了。

过了好一阵,红红才裹着张浴巾出来,站玻镜前用干毛巾不停地揉搓头发。他走到她身后,从玻镜里看着她,见她脸儿红红,唇儿红红,梨花带雨的样儿,不由热血冲顶一把将她抱了就亲。

可她推开了他嚷,干啥干啥?过开!没见人家在忙吗?

见她声色俱厉的样儿,他只好按捺冲动嘿嘿着退一边去了。可她又回头喝,去洗洗呀,立那儿干啥?真是的,不洗不准上床!

呵哈!柳暗花明了!还有比这更明显的信号吗?他立即乐滋滋滋答应着窜进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红红已经钻被窝里了。

次日一早红红就走了。昨晚她手机就响了好几次,除了她那死乞白赖的前夫都是她母亲打来的。

红红走了,可他仍沉浸在无边的幸福辉光里。爱是一味药,爱情真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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