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此间少年（2 / 2）

奴隶贩子又转身把他卖给辰国的贵人，他在那里天天挨打，吃不饱饭。

有时候贵人家的小孩吃着蜜糕，他在那吞口水都要被老仆抽嘴巴。

有一天，贵人让他打扫祠堂，他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瓷器，那是宁都的能工巧匠烧制出来的，白的像玉一样的宝贝。

他吓坏了，从贵人家里偷跑了出来，趁着天还没黑，出了城。不知道跑了几天几夜，昏死在韩家村村口。

当他醒来知道这里是楚国边界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楚国是辰国的老对头，他知道自己安全了。

赵辰卿早就听说城外没有镇碑的地方，有妖物和邪祟出没，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

只是幼年时听母亲讲过一些神仙志怪的故事，那时的他也只是当作故事听罢了。

后来见了很多人，都说世上有一种人能飞天遁地，随手一点就能开天，裂地，诛妖，他们自称修士，凡人尊为神仙。

赵辰卿没见过，也不知道真假。

关于妖物和邪祟，他倒是听母亲讲过，说辰国汨江中有一种叫作马皮婆的怪物，头像狮子，身子又扁又长像蛇一样，浑身粘液，喜欢吃马。如果有人在江中洗马，那怪物就会卷入江中，用身上的粘液牢牢缠住，然后捕杀。

还有一种叫作血尸神的邪祟，像是一只长着鸟毛的猴子，朱目白眉，会变化成蛇或蜘蛛，钻进人体内，偷吃五脏六腑。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想到这，赵辰卿眼眶逐渐湿润。

他记得父母的模样，记得他们一家人欢聚一堂时的快乐。

那时候过初一，也是要拜昊帝老爷，家里会把祖传的木雕老爷像摆出来，还会供上好多蜜糕、干果、麦糖。等到了初二，那些好东西就都进了他的肚子。

他记住了所有美好的过往，可就是没记下父母的名讳。

赵辰卿鼻子一酸“爹、娘，辰卿好想你们啊。”

不知道何时，风雪骤急。赵辰卿的门被敲响，传来村里张大娘的声音。

“辰卿，辰卿！开开门啊！”

赵辰卿打开门，就看到张大娘身上盖满雪花，双手冻得通红。他急忙把张大娘迎进屋子，倒了一杯热水。张大娘腿脚并不好，常年辛苦劳作，连腰都挺不起来。

张大娘吸溜了几口热水，气息稍微平缓，却又扑通一下给赵辰卿跪下大哭“辰卿，你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子吧。”

赵辰卿吓坏了，连忙把张大娘扶了起来“大娘，有话好好说，发生了什么事。”

张大娘一边抹眼泪一边哭。

原来就在今早，张大娘带着她那唯一的孩子到村西口他们家地里拉一些秸秆烧炕，她一不留神的功夫，孩子就没了影。急坏了的她找遍了那块地方，但雪地上连脚印都没有。

“老人说，初一这一天会有一个叫年的妖物出来作祟，我想的是把他留在家里，磕磕碰碰了怎么好，我也是老糊涂了。辰卿，辰卿，你救救他吧，你救救他吧，大娘给你磕头了。”张大娘说着就又给赵辰卿跪下。

赵辰卿又连忙把张大娘扶起来。

村里都传他血气旺，头上有神灵庇佑，百邪不侵。他长这么大，也确实没有碰见过脏东西。他倒是见过有人被妖邪折磨死的惨样，那还是刚来韩家村后不久，村东边的一个大哥说是耕田的时候遇到了一种叫霍公孙的邪祟，回家后，整个人立马憔悴起来，没过几天竟然变成了一具干尸。

但是赵辰卿不怕，他穿上一件旧的不成样子的棉袄，抄起墙角放着的斧头，就往屋外走去。

走到门口，赵辰卿说“大娘，我先去那边找，你赶紧跟村长说一下，他手里有枣木剑，多带几个人来。”

张大娘恍然大悟，是了，村里还有一把枣木剑，她赶紧起身往村里小跑去。

虽然是白昼，但乌云蔽日，风雪交加，赵辰卿的视线也看不远。

他从村西边出发一直往前寻，一直进入到密林当中。

赵辰卿突然听到一阵怪异的鸟叫声，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找了过去。远远的，他就看到一个很古怪的背影。赤裸的脊背，手臂上的羽毛好像贵人们穿的广袖衣服，小腿像禽类。

赵辰卿蹑手蹑脚地往前走，手里的斧头攥的更紧。但那妖邪的听力似乎十分敏锐，猛一回头，墨绿色的眼睛盯着赵辰卿，他心头一慌，随即一股胆气冲顶。赵辰卿大喝一声，把斧头扔了过去，正中妖邪肩膀。赵辰卿只听一声惨叫，从那妖邪怀中落下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

妖邪回头看了一眼赵辰卿，那双怨毒的眼睛十分瘆人。

赵辰卿两步并一步来到孩子身边，他认出孩子就是张大娘的孩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喊声，是村长韩明远带着村里好多青壮往这边赶来。

“村长，在这儿！”赵辰卿大喊一声，将张大娘的孩子扶起靠在一棵树上。

随即朝着妖邪逃跑的方向追去。

赵辰卿第一次亲眼见到凡人世界之外的东西，既是为了彻底铲除那个妖邪，也是一种对未知世界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