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此间少年（1 / 2）

正月初一。

韩家村的人们起了个大早，把各自门前的雪扫了个干净。

辰时，村长韩明远领着村民到镇碑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又把前些天刚从城里领来的昊帝老爷像分发给大家。

这是一年之始，是辞旧迎新的好日子，是从昊帝老爷那时候开始，人们传承了不知道多少代的老规矩。

这一天，要拜昊帝老爷祈求他老人家保佑一家老小平平安安，不沾邪祟。

还要挂桃木牌，吃肉饼。小孩子要在额头点红，称之为辟邪。

等所有村民领完，一个看似瘦弱的少年郎小心翼翼来到韩明远跟前，双手捧着，等待自己那一份。

这少年住在韩家村的最外围，离镇碑最远。

他不是本村土生土长的人，是一年前从辰国那边逃难来的，名叫赵辰卿。

韩明远还记得那天下着大雪，赵辰卿踉踉跄跄跌倒在村口，正巧被拉着牛粪往家赶的韩明远发现，就扛上了牛车。

这少年郎看着孱弱，生命力倒是很顽强，喂了几口热水给救了回来。

也正巧村子边缘那一户人家没能熬过冬天，全家死了，村长发了善心就让他住在那。

说来也怪，自从这少年郎住在那以后，那边一年没有犯过邪祟，或许是这孩子命硬吧，连妖物和邪祟都奈何不了他。

韩明远把一张捆起来的麻纸交到赵辰卿手上。

“谢谢村长。”赵辰卿晓得，得了这张昊帝老爷像算是村里把他正式当自己人了。

因为要拿到这昊帝像是要先把姓名上报给官府，官家人才会按名册户籍造像。

赵辰卿很感激村长，没有眼前这位胡须发白，面容慈祥的老人，自己根本活不下来。

“辰卿啊，晚上来我们家，吃肉饼，你一个人嘛。”韩明远看着赵辰卿像是看着自己早已死去的幺儿，也是一般的瘦弱，但脸上满是不服输的倔强。

“谢谢村长。”赵辰卿看着韩明远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昊帝像，转身往村子外围走去。

村外是一望无际的密林，听村里人说这片林子叫卧云林，是大楚国和辰国的边界。

起初，村里人其实并不欢迎赵辰卿，因为多一口人，就意味着村里的耕地就得少一分。

赵辰卿自知村里人愿意收留自己已是难得，韩家村离最近的城都要数百里，骑着驴子要走小半个月。

而且又处于山林中，经常遭到妖邪的侵扰。

村里人全靠镇碑把妖邪阻挡在外，全村就一把枣木剑，那是村长集资花了二百铜贝买来的。

谁家出远门谁家用，用完了得立刻还回来。

村里能耕作的土地早就分完了，要想开荒就得到离村很远的地方去。

那里不受镇碑的庇护，没有枣木剑很容易遇到妖邪。

但赵辰卿就是硬着头皮到村外去开荒，也不知是这小子运气好还是像村长说的命硬，还真没让他遇到过妖邪。

逐渐地，村民们发现，这小伙虽然看着瘦，但是有一膀子好力气，是干农活的好手。

不仅把自己开荒的几亩地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抽空帮村里其他人干活，用力气偿还欠的粮食。

赵辰卿走了一路，来到自己那间小屋。土坯茅草顶，但是里面却十分干净。

虽然是泥土地，但被他修的十分平整，每日一扫，还要泼水，压一压土气。

一方破烂木案，被他用木柴修补好，供着两块木牌，上面写着父亲、母亲的字样。

土炕烧的热气腾腾，攒了一年粮食，卖了一部分，得了十几个铜贝，托村长从城里买了新床褥。

打下的粮食放在屋外的地窖里，紧凑着用，够他吃到明年这个时候。

房里一角垒着一个小土炉，上面瓦罐里滚着热水。

赵辰卿进了门，先从瓦罐里到了一杯热水，暖暖身子。

又把树胶拿炉火烤化，将得来的昊帝像挂在父母牌位后，恭恭敬敬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摆上一盘干枣，就算是完成了仪式。

赵辰卿盘腿坐在地上，看着父母的牌位发愣。

儿时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他忘了自己父母是什么人，只记得那时候他们一家住在辰国，后来辰国动乱，他亲眼看着父母死在自己眼前，又被一个士兵抓住，卖给奴隶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