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时候(中)192(2 / 2)

还是子女的错,她不禁想到给邢星讲的故事里宝宝把爷爷摔破的碗留起来以后给父母用,又想到过年回家时单妈望着子女们刻意讨好的脸,心里接连叹气。

“你们回去了吗?”

“不回去在,在这儿等宵夜,狗,狗逼东西,格老子,一,一天忙到晚一点时间他都没有,老老子当没有这些没生他,老子当一一哈都死了算,龟,龟孙子,你们都不得了,光,光一天电话打打打。”

“……你们在哪儿。”发那十几分钟的呆充满的电比她想象中更耐用抗造。只是没等宣判释放,心里的阴云又堆积过来。

“在在哪儿老子走丢了。”说罢摔了电话。

通话记录一栏已经长长一串显示了无数遍“妈妈”“哥哥”“老爸”,她像个没有情感的机器,再给仝爸打过去。已经做好了不会接听的准备,仝爸的声音竟然意外出现了:“怎么了。”

霍娟从里面听出了做错事的无措,和不知道接下去该如何的茫然,但他仍像个大人接听了,像个撑着一家顶梁的柱子发出摇晃而沉稳的声音。霍娟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指责什么:“你们回去了吗?”

“没有啊,还在这里等律师,他说拿什么东西?她莫非结果马上就出来?又这么大一半天,紧这里等,我下班回来还觉都没睡,你妈她又,坐车又晕车,又吐,恼火都。”

霍娟:“妈人呢?是不是感冒了?没休息好就容易晕车,买个橘子给她,晕车药啥的。”

仝爸:“她以前都不晕车啊,不知道现在这,哎这车祸搞的,好好的人变成这样。我这里拿东西让她在外面门口等我,又下雨呢,下得大,裤脚鞋子都打湿了。你给她打吧,我看看律师还有多久出来。”

“我给她打了的刚刚。”霍娟匆忙说道:“东西拿了就回去吗?好坐车吗?你们车站大巴车来的?吃饭了吗?我在网上叫私家车吧。”

“叫什么私家车,是大巴车来的啊,去西口坐的车,一天好几班方便得很。吃饭吃的面条,在外面还不就随便吃点,这里做好了就回去了,你二姨讲去她那儿坐车,有个私家车早上六点从西口直接到市里,那哪儿来得及,六点我还没有下班……”

仝爸逐渐又恢复了大人的身份和地位,可霍娟心里明白即使说的再多也是愧疚于内心的自我安慰,实际意义不大。假如能在身边就好了,假如能回去真正做些什么,假如子女都在父母身边,就像小时候肩膀宽厚的父母能及时出现在稚嫩幼小的孩子身边。

那就祈祷最后的审判能多善待她一些吧,希望这一遭罪能补偿到不叫她白受这趟罪的赔偿。

说来多么悲哀,尽管不感谢意外的出现,又多么庆幸她是以这样的方式降临。

假如她是自己摔的,假如交警判定双方责任归她,或者就算没有这一遭,但命中注定她老来会生其他什么病,会老年痴呆,会卧病在床离不开人。都是不幸,可对于她这样普通甚至困难的家庭这样的境况,霍娟时常生出这样的感慨,幸好是车祸,幸好她是受害方,幸好至少有人帮她捡底出医疗费,不然光去医院得搭进去多少钱,不然光这个家,光这几个入不敷出的孩子能尽力出什么结果,这世上多的是生了病最后却连医院也去不了而只能睁眼等死的人。

所以还是钱的问题,不管上辈还是下辈,假如她有足够宽裕的钱,就算她没有足够喘息的时间,有钱啊,请保姆照顾她不行吗?找代工不行吗,出行有事吃饭穿衣,送医院养着还不行吗,找人到家里来还不行吗。即便心有怨言不情不愿,拿钱来砸岂不更能扬眉吐气一雪前耻?可没钱啊,说是说嫁的远来回不方便,说是说被孩子箍着来去难,说是说从前不待见她,钱有了,前路自然好走。

就像一点也不肯抽出时间来的霍松和仝爸,就像从小饿肚子,长大生养四个姑娘,老来丧偶孤苦伶仃的外公,就像一辈子把钱财看的跟命一样重的单妈,大家全是吃的没钱的苦,品尝的全是没钱的难处。

可想尽管这一遭对单妈生活的改变天地翻覆,可假如是拿钱来换呢,你看连听了旁风的路人不也是一脸羡慕的表情,你说这些人荒诞不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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