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时候(上)790(1 / 1)

厨房里嫂嫂做饭,霍松站一旁斗地主,一面听广慧小声跟霍娟讲单妈伤残鉴定的事:

“跟她说了的不要那么太配合,你任何事反应慢些,迟钝些,或者你就不回答不说话,你就装着自己不知道。当时我们在外面跟她讲了无数遍啊,律师也讲,我不是还让你打电话也跟她讲唛,她还生气的不得了,说她那个脑袋她那个嘴巴她能跟医生讲什么,又说她这里疼那里疼啥的。结果呢,她进去了你看,真是,一进去就哇啦哇啦讲一大堆,医生问一句她答十句,问什么答什么,恨不得把身上哪里有颗痣祖上从哪儿迁来的都全部告诉人家,深怕人家不晓得她哪里疼哪里痒,话说的比我们这些正常人还快还敏捷。”

哥哥在一旁补充:“律师看了都摇头,那律师站门口看一眼就出来,马上就来跟我们说你这没有希望。”

嫂子:“跟她讲无数遍啊,她听不进去啊,跟她说了的让她慢点,她出来了还发火还说她不懂不知道,你讲的任何话她都听不进去,反而还不管你讲什么她都火冒三丈的阵势,任何事她都是说着说着后面就开始骂人。”

她说着,更得意了些,看穿一切似的:“我这里说人家还觉得我坏事,她天天电话里讲这里疼那里疼讲她生不如死,讲走不动路手抬不起来,又讲脑子记忆力不好什么,刚刚我这里有个碗要掉,你看她站门口冲进来那架势,深怕她的碗掉了。又想我来做饭又深怕我把她东西煮来吃了怕把她锅碗瓢盆打坏了。现在她出去跟人说话你看她哪里不舒服记忆不好吗?你能看出来她有问题吗。”

霍松:“一天到晚打电话要叫我回来,屁事没有叫我回来守着她,屁大点小事叫我来搞,一天到晚打不完的电话。”

嫂子:“那里仝君,我们回来到现在,除了吃饭没下过楼,爸妈说过年高高兴兴的,随他,不知道怎么说,感觉她们真是。”

仿佛像印证她们说的话,仝爸这时晃晃悠悠从外面回来了,他中午在自家屋里喝了不少,出去打麻将又在人家屋里喝,这会儿连身边经过的风都带着浓烈的白酒味。他从外面进来,单妈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个人不知道外面的事还没笑完,还是看着屋里整齐的子女们高兴,脸上皆笑容满面。

他们进来站在灶台边,哥哥便要笑不笑的往后退两步腾位置,仝爸这时像个号令全家的一家之主看着锅里同做饭的广慧说:“冰箱里还有些腌肉弄出来吃掉,还是你们前面寄回来的,你腌的那些我们吃不惯,还一直放冰箱里没动,我后面又自己重新腌了些,我上班忙呢,没腌多少,让你妈天天晚上守楼上熏的。

还有你寄回来那些香肠,坏了都,扔那儿没人捡,我们吃不来甜的,你妈又不喜欢,还被猫叼了好几根,那些咬过的我都扔了。”

广慧:“那是广味儿,妈现在吃不了辣特地去搞的。”

哥哥笑着点点头,往门口去:“嗯,几十块一斤的肉喂猫喂狗。”

“那坏了不扔,又没人吃,怎么吃不来辣,我这个也没放多辣,一点点辣椒面。”仝爸跟着他的脚步走出去:“明年不早点回来,福祉也没写,就烧了些纸燃了香。写福祉,祖先的名字那些,两边的哪些该写,写多少,我又不晓得,这些东西我又不会弄,我哪里弄过。今年啥也没搞,我上班上到二十九,你妈又啥都不会,我下班了还现买菜,现洗腊肉腊肠,洗了两只猪脚,我哪有时间,还好你姑姑还寄了些香肠酥肉。”

三个孩子在厨房和坝子来回的追跑,霍娟才注意房门两边竟然春联也没有,他是不会搞,往年都是仝家爷爷自己手写,写春联,印财神,写福祉,烧高香。仝家爷爷在单妈车祸的前一年病逝了,而去年单妈在医院一家人压根顾不上过年。

他跟哥哥都站在门口的洗衣槽边上,又说起单妈伤残鉴定定级和赔偿的事:“她这个下来多久能拿到钱嘛,妈的拖到现在,去年过年今年过年,他那种人真想赖你也拿他没办法,把律师催一催,赶紧了了算了,一年又拖一年的。你看前面你二叔那个腿,他也是车子撞断了,人家两个月就保险走完了钱赔到手了。关键你这里司机没钱啊,这里垫出去几万那里垫出去几万,到最后他不拿钱你说个球,又没个保险,他还要还救援基金在医院垫付的钱,到处都差帐,后面他真是。”

单妈走近来悄悄同父子道:“我听她们说他家里有钱,这回无论如何不能退让,他家里房子几套车子也有,他姐姐还在浙江承包食堂工地,他会拿不出钱来。”

“你听那些做什么讲那些!”仝爸极不耐烦的打断呵斥:“他是他他姐姐是他姐姐,家里房子车子又没在他名下,只有还是跟他好好说,好好商量,怕就怕他是那种格老子,我们家里又没有会说话的,没人懂这些,哎呀还是。”

两个人都面露恼怒,连连摇头,不过他们商量半晌,霍松都只嗯嗯啊啊的点着头,眼睛也没从地主上抬起来一眼。与暴躁的仝爸和易怒易忧的单妈相比,他的脸上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可即便任瞎子看来那也是敷衍的,毫不上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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