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风雨12(1 / 2)

小区有绿地,绿地有树,梧桐是其中最大的一株;绿地有草,芭蕉是其中最大的一簇。黄昏有雨,细雨如丝,仍旧点滴。我站在树下,我站在雨里,雨丝冰凉,雨丝能让我冷静,也能更好的让我做决定。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细雨如丝,在梧桐叶面聚集,凝聚成滴,颗颗落下,向地面撞击,用声音提醒,现在有雨。在衣服湿透之前,我不能不回去,小区有人,我不能在雨中长久站立,我还要生活,我不想被人认为精神有问题。

但我却不想回去,这里有一个房间,我已经生活在这个房间里,但这个房间却不是家。家不是房子,家是人,父亲和母亲虽然偶尔会来,但这是还不是真正的家。我近来竟然已经不太愿意回去,因为房间空空,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我希望有人能一起住进去,却又拒绝有人能住进去。房间本就是空的,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只是这个房间对我来说,未免过于空旷,也过于空虚,我似乎已经开始有些害怕空虚。

房间很安静,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生命,母亲买的绿植已经干枯,就连它们的尸体我都没有处理。我的心,关于爱的那一部分就像干枯的绿植一样,已经枯死,就像我已经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还有这方面的情欲,就像我想起她频率已经越来越小。世界上有很多人得不到自己所爱,那些很多的人也是人,也是普通人,像我一样的普通人。既然很多的普通人都能放下,都能做到,我为什么不能?

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我不相信的是当我放下之后,我的那一部分已经干枯的心,是否还会复活,是否还会有人能靠近。

房间内很安静,仿佛我已不再是生命,我也没有声音。唯一的声音是雨声,是芭蕉的雨声。窗外芭蕉,数点黄昏雨。芭蕉叶面更宽,雨滴的声音更响,也更远。从芭蕉叶面一直传到房间,告诉我雨还未停,也驱散房间里的安静。

我回家的次数似乎越来越频,往往都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而是害怕,我害怕整个房间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空虚。在家里,我可以忽视空虚,父母亲能够填补我的一部分空虚,也能让我感觉自己的心不再那么冰凉。。

但当我郑重的问自己,答案却是否定,虽然没有意义,但我对她的这种情感依旧存在。虽然看起来已经越来越轻,因为痛也越来越轻,又或许感觉不到痛不是痛已经变轻,而是神经已经不再灵敏。

雨一直下,雨一直不停,从昨天下午一直到今天早上,而且时大时小,没有规律,也米有停的痕迹。风本没有声,风被阻挡,风要穿透,才会有声;雨本没有声,雨要将自己砸碎,才会有声。我能听到穿林打叶之声,也没有竹杖芒鞋,更没有蓑衣。车子能挡住风雨,却挡不隹风雨声,也挡不住风景。雨碎裂成雾,雾似烟,烟随风动,在山谷间留恋。

雨刮器时快时慢,同样无声,就像烦躁的心情,没有理由。因为风景,因为尼古丁,也因为要平复心情,我在观景台停下。风从车窗进来,雨也从车窗进来,风景更加清晰,我也更加清醒。不是春风,也比料峭稍微寒冷,雨势已小,雨不会停,山头没有斜照,云雾将山头和天空连为一体。我从后视镜回首来时的路,我看不到路,我只看见山,只看见烟雨。前方还有很长的路,前方还有很多的隧道,天气会在哪一个隧道口变晴?

相比高速路口,高铁站离我家更近,从高速路口,路线需要穿过县城,这条路我已经很熟悉,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路况,熟悉的风景。我就像是风筝,线的另一头已经栓在这里,我飞不高,也飞不远,终究只会落到这里,只能落回这里。现在的雨并不冲动,也不无情,不带走泥沙,只孕育生命,雨让河水更青,蓝绿色的青。

县城中,道路有了很多路口,是谁回家的路,又是谁选择的方向?因为有雨,因为路旁依然浓厚的树荫,我必须小心,我减慢速度,仔细观察每一个路口,因为每个路口都有可能相遇。很远,即使隔着树荫,我就已经看见;很远,即使依然下雨,我也已经看清。那个身影,原本熟悉,我原以为会更加熟悉,却只能越来越陌生,终究再无交集的身影,她母亲的身影。

那是公交站台,县城汽车站的公交站台,去往她家的方向,也是我家的方向,方向虽然相同,但轨道终究偏离。汽车站很熟悉,忘不了的熟悉,即使时过境迁,即使多年之后汽车站不存在,还是会一样熟悉,一样无法忘记。站台只有一块站牌,没有雨亭,也没有长椅,她母亲没有伞,就那样站在雨里。雨还在下,雨势已小,但我的雨刮器依然没有停。距离越来越近,时间越来越短,我就要走到站台,我在思考,我要不要停。

没有选择,没有思考,没有分析,也没有顾虑,所有的担心都会消失,所有的顾忌都会褪去,在到达站台时,刹车踏板被坚决的踩了下去。有些事情可以不愿意,可以有顾虑,但只能去做,必须去做,不得不做。关系已经变了,但是称呼依旧没变,关系会变得越来越轻,直至完全陌生,不再有关系,但阿姨这个称呼本身依旧不疏不近。

她母亲的微笑依旧很亲,亲和,亲热,也亲近,但我却有些陌生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母亲,比没见过的她的时间还要长得多。除了微笑热情,还有一些惊讶和惊喜,也许惊喜是很久没有见到我,惊讶是我会停在这里,因为关系已经陌生,关系只会陌生。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她母亲一样也有顾虑,因为我的第一次邀请,她母亲只是犹豫,未曾答应。

天气已冷,短时间内雨也不会停,没有伞,还有行礼,公交车很少,也许还要等很久。这些都是原因,也都是我邀请她母亲的理由,我下车打开车门,又把她母亲的行礼搬到车里,她母亲才微笑又热情的上车。我关上车窗,我关掉音乐,我调高空调的温度,我又把纸巾递过去。我担心,我害怕,所以我关掉音乐,所有的歌曲都是从她那里听来,所有的旋律也都熟悉,我担心她母亲发现,也害怕被发现。

车上很静,只有空调和发动机的声音,雨刮器还未停,雨刮器依旧没有声音。我忐忑,我焦急,我也紧张,我能听到心跳的声音,这就是我之前的顾虑。我很小心,她母亲也很小心,小心说话,小心寻找话题。安静不是原因,安静就是安静,但尴尬的安静就是问题,越尴尬会越安静,越安静也会越尴尬。也许年龄能让人更镇静,阅历能让人更理性,终究是她母亲先开口说话。

她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只是想回家,并没有特殊的原因,但我只能回答回家有些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也不能说。她母亲问我工作情况,我只能含糊回答,她母亲再问我是不是毕业后一直在省城,我的回答肯定。我问她母亲为什么这种天气会不带伞,她母亲说是到亲戚家回来,而她父亲最近不在家,不能去接她母亲。

有了言语,车里不再安静,尴尬的气氛减轻,我能感觉到的不再只有冷清,已经有了温暖,也有热情。然后她母亲开始开始询问我父亲母亲的情况,还说偶尔能见到我的父亲母亲。我很奇怪,虽然我知道她父亲母亲认识我父亲母亲,我父亲母亲也认识她父亲母亲,我疑惑的是她母亲怎么会偶尔见到我父亲母亲,所有在感谢她母亲的关心后,我询问了原因。原因很简单,原因是巧合,也是偶遇,我父亲母亲经常去县城的大市场,也经常去商贸批发地,她母亲也偶尔去,不仅偶尔见到,相遇之时还会打招呼,简单的说说话,聊聊天。

这件事情母亲从未跟我说过,那次年货大市场的见到,也是大妈告诉我的,似乎让我烦恼的事,母亲都不想说。我无法体会到那种心情,我母亲与她母亲相遇、见面、谈话时的心情,如果是我,我会选择逃避,因为我想不到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也是我无法承受的心情。也许这种心情,当我遇到她的伴侣,真正的终身伴侣的时候,我也能体会,但是现在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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