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王之觉醒38(2 / 2)

这个位置刚好与山体坍塌的那个地方对着,风无疾趴着那里,半截身子埋在泥土石块下,在那里他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他额头青筋暴起,可是他动不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张开了口,歇斯底里,努力说着些什么,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他甚至连说话的能力都突然被剥夺了似的。但是他那血水模糊的脸一定是愤怒而痛苦的、绝望的。

那高到无限远的天空如此深蓝,连一只飞鸟也看不见,如此苍茫,纯净的空空荡荡。

远处。

肖然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他刚脱开了身,接管战场的是七八个突然冲进来的‘青钢’重甲兵,他们缠住了铁达儿所以肖然才能脱开身。那些士兵浑身被铁包起来,像是移动的铁疙瘩。铁达儿紧闭的鳞片一点也不输给这群铁疙瘩,他们冲撞在了一起,火花四溅,金属铿锵撞击,周边数十米没有人敢靠近,那是钢铁的较量,普通肉体进去只会绞成碎片。所以除了那些‘青钢’重甲兵,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加入战场。

……

风择路摸出了手中的猩红,他呆呆的看着那只手,这一切都太突然,措不及防的他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说:

“小魔女,你怎么样?”

这次时雨没有跳起来打他的头,哈哈大笑说你又被我骗了。

她的头埋得很低,肩膀一抖一抖的。

“风择路……对不起……我弄坏了你的……还给……你……”

她努力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箫出来,玉箫上被温热的血染红了。

风择路握住时雨举着玉箫的纤瘦的手,死死的抓紧,和怕掉了糖果的孩童一样。

“哥哥……”时雨闭紧双眼,仿佛过于困倦,泪水从眼角流淌而下,她喊着风无疾‘哥哥’,声音微弱到即便近在咫尺的风无疾也是听不见的。

“他没事,他没事,倒是你这个时候应该关心你自己才是。”风择路急忙说。

“风择路我好冷……好冷……”她用尽全力环抱住风择路,似乎是想要索取一点温暖。

“小魔女,我衣服给你穿,没事的,很快就暖和了。”风择路看着往他更靠近的蜷缩着的女孩,手忙脚乱的解开他的外衣。

“你要耐心等待,一会儿就不冷了。”风择路小心翼翼说。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想转移时雨的注意力。

“好。”时雨没有气力的回答。

“那是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我每次听都感动的不行。你要认真听不要睡觉,故事发生在一个动荡的年代……”

“那天大雨滂沱,穷小子在桥头避雨,在那里穷小子相遇了女孩。因为雨太大,水已经淹没桥面,女孩无法过河,于是就和穷小子一起在桥头等待着。女孩打着一柄雕画鸢尾花的红色油纸伞,她注意到了她身边那个没有伞在淋雨的穷小子,于是不忍的将雨伞分给了他一半,而穷小子则赤脚背着撑伞的女孩过了桥,于是两人一见钟情。那之后他们时常在桥边相会,女孩总是给穷小子带好吃的,开心的看着穷小子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穷小子是一个志向远大的人,有一天,他告诉女孩,说天下大乱,他要去参军,要做将军。女孩将身上的首饰细软统统给了穷小子,告诉他说,每年的今天,她都会在桥头等他,从日出到日落。

穷小子说,等我戎马归来,当了将军给你看。

几年后,穷小子真的做了将军,他回到了那个地方。小桥依旧,只是因为战乱,那个镇子里的人都已经迁徙走了,如今已经是一座空城。将军流着泪感叹:昨日清梦,今日痴怨,终成过往。于是伤心欲绝地纵马离去。

很多年以后,将军推翻了旧朝廷,结束了乱世,建立了新王朝,成为了一代帝王。

王朝在新皇帝的手里变得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直到晚年,新皇帝变成了老皇帝了,老皇帝快要死了,他的儿子们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老皇帝说,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十几岁的时候,遇上了一生所爱。最遗憾的事情也是在十几岁的时候,遇上了一生所爱。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在离开之前再见女孩一面。

在儿子们的安排下,他又回到了那个念念不忘的小桥边,镇子里又已经变得兴盛繁华。他看着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小桥,小桥旁边有一个卖伞的小姑娘,而小姑娘的手里正举着一把雕画鸢尾花的红色油纸伞。他恍惚的仿佛看到了他魂牵梦绕的人就在那里。

他走近才发现那小姑娘并不是她。是呀,怎么可能是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自己都老的快死了,女孩早也不复当年,恐怕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了吧。老皇帝老泪纵横的在石桥上写下:

半生戎马后,归来无人家。

青丝悲白发,过往潮如水。

不久后老皇帝就死了,到死他也没能再见那个女孩一面。”

“小魔女,你睁开眼睛,不要睡觉。不是听我讲故事吗?”风择路摇晃她。

“我在听……我闭着眼也能听……然后呢……”时雨声音微弱。

风择路将时雨的绒帽轻轻的扯上来一些,挡住飞落的雪花。

“我想卖个关子,等下次,我下次再讲给你听。”

时雨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已经瘫软无力的垂落,她的头还埋在风择路的怀里,就像是刚刚被哄睡着的孩子一样。

“别睡别睡,故事还没有讲完,你不想知道那个女孩到底去了哪里吗?算了,我不等下次了,这次就把故事给你讲完。”

可是时雨没有回答他,她静静的躺在他怀里。

风择路紧紧的抓着玉箫,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蹦出来了。就像里面藏着一头黑龙,它在被烈焰灼烧,它狂暴不安的嘶吼,它就要冲出风择路的胸膛。

风择路努力想要平静下来,他轻抚着那支玉箫,白玉箫上的雕画茑萝被血水抹脏了,玉箫也没有往日入手那般光滑,这时候风择路才发现,那原本裂开的口子处已经用松脂粘合住了,可是那粘合的手艺太差,所以粘合处显得比较粗糙。风择路可以想象这个大大咧咧笨手笨脚的姑娘努力做这样精细活的模样。

肖然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风择路面前,他的影子将风择路笼罩着。风择路抬头,看见肖然面无表情的也看他。

风择路说:“师兄,怎么办?”

风择路突然觉得自己无能是多么难过的一件事,如果他有肖然的武功,也许事情就会不一样。而不是每次遇到事情的时候就说,师兄,怎么办?

肖然:“刚刚其实你有机会,可是你没有抓住。原本你可以改变事情的结果的,可惜那个时候你在犹豫、怯懦、在退缩、逃避。”

“她已经死了,我还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这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在这个世界上,从小到大,你就没有什么朋友,而喜欢你的人那就更不多了。”

“人就是这样,对待事情总是不认真,一不小心失去后才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东西。重要的东西是需要细心去经营的啊。”

“你很烦。”风择路轻声说。

“现在嫌我烦了,好了,那我闭嘴。”肖然说闭嘴就真的一言不发的站那儿看着风择路。

风择路抚摸着时雨乌黑的秀发,将发丝里夹着的花瓣摘出来。

风择路从她的背脊里拔出那伞骨和铁片,他的动作很轻很慢,生怕把这个女孩弄疼。其实这都是多余的,无论他再怎么小心翼翼,女孩都不会有任何的感觉了。伞骨铁片离开她的身体后,依然随之流出鲜红的血来,风择路用手压着伤口,好像捂住就能让血止住,然后她就能活过来一样。

风择路调整着然后跪在地上,慢慢将时雨抱起来,她很轻,抱着不怎么费劲。

时雨依偎在他的怀里,任由风择路的摆弄,她的袖口里流出一个东西掉落在白色海棠花丛。

风择路去捡,原来是一块琥珀色的槿花玉坠子,用红青色相间的细线缠绕,细线间杂黑色的细丝,细丝光滑油泽。风择路能闻见那入手的玉坠子散发的淡淡清香。不同于这里任何一种海棠花的香气,这种清香风择路知道他陌生又熟悉。和他怀抱着的人身上的气味是一样。风择路恍惚,他突然明白,那玉坠子上缠绕的黑色细丝其实就是时雨的发丝。那股清香是时雨秀发独有的味道。

风择路知道这块琥珀玉坠一直都是贴身挂在时雨脖子上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把玉坠摘下来做成了挂坠。

突然风择路脑海里风起云涌,他重新拔出茑萝玉箫,他的手摸到松脂粘合处的一角,果然那里有一个细微的孔洞。风择路将玉坠子的红绳轻颤的穿过这个孔洞,然后打了个结。玉坠子就像是天生成为这茑萝玉箫的挂件一样的匹配。

风轻拂,挂坠在一圈圈的旋绕,风择路隐约看到挂坠上有一行字。他把槿花玉坠捻起来细看,果然花瓣的内沿刻了些字,不细看真的找不到。

上面娟秀的小字写着,“风择路,生辰快乐”

眼泪突然不由自主的滚落,风择路想到以前时雨说这个玉坠是她生命的唯一证明,那是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留下唯一的证明。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了他当生日礼物,因为那天她听风择路说自己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她就想是个人都应该收到礼物的,即便她也没有父母,但是哥哥每年也会送礼物给她,和她说生辰快乐。时雨看不得风择路那天的背影,即便那么多人在依然是孤孤单单的,她觉得风择路应该要有一个礼物吧。

风择路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仿佛整个天空向他压下来,要把他撕成碎片。他心里的恶龙挣脱了铁索的束缚,燃烧着身躯,睁开了炬眼。

“啊!”风择路撕心裂肺的咆哮,就像是巨龙在他身体里和他一起咆哮。

风择路突然又哭又闹,面目时而狰狞如野兽,时而惊恐似个孩子。

最后他抱头跪在地上,他放肆的怒吼。

“我要她生!要她生!要她生!”

肖然连连后退数步,他竟然不由自主的产生了畏惧。风择路的气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以往那个怂包软蛋的师弟了,他变成了比厉鬼还要让人畏惧的存在。他的眼里,那么高傲,所有的一切都是蝼蚁,他像是君王审视着他的土地。

肖然看见风择路缓缓的从背后开始拔剑,黑色的浓烟滚滚喷薄而出,风择路的身影在黑雾中站了起来。

肖然仿佛眼中出现了幻觉,他看见风择路的背后出现了一个魁梧的黑影,即便是黑色在黑雾中依然那么清晰,仿佛是直接刻入灵魂的印象一样。那个影子重叠在他身上,仿佛是附在他耳边耳语,告诉他神的秘密是什么。

天地开始变色,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整个世界突然变得朦胧昏暗。

仿佛来自君王的号令,诸天神灵的怒火将要降罪人间。

风择路已经化身君主,但是不知道他来自神界还是地狱的君主,他手持着泛着黑紫色火焰的王者之剑,就像是掌握住了神罚的权利和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一步步的走向铁达儿,而此时的铁达儿在雨幕中冷笑,他双手深深的抓入了地面,像是一只匍匐的狼,警惕而狡黠对视着那盛怒的眼睛。

“果然,参宿王剑其实是一把魔剑。这把剑是权柄和力量的顶端,难怪他们都想得到他。”铁达儿低声说,他的声音被雨水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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