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长夜篇·灵与体16（2 / 2）
“别发呆，快往北走！”
杞梁不敢多想，仓皇逃开，这一跑，便许久都没停下。
长夜漫漫，真好似到不了头，杞梁按照白虚游的指引在嘈杂的深巷里绕来绕去，忽然跑出一个巷口，眼前是一副熟悉的血红人间惨象——竟然是又跑回了那条沿河长街上。
“啧啧啧……这满街的灵力残余，看来是被哪位道友的遁光碾过啊……”
杞梁失神四顾，此刻废墟依旧在，齐观，刘长风，牧啸川与杜飞惊几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都是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怎的竟让小人物们吃尽苦头。
杞梁驻足旁观间，忽见不远处有一伙地痞流氓正在打砸抢烧几家商铺，全然不顾商家老小倒在一旁苦苦哀求。
想来今夜城内大乱，俨然让这些平日里就游离于灰色地带的人物有可趁之机。他自小熟读圣贤书，知礼仪讲是非，怎能看的下去，可若是直接起冲突，对方人多势众，且不说主持公道，若是激怒对方，便是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证，正想着对策，那地痞头子倒是先一步注意到了杞梁，他当即大吼一声“小子站住”，然后就提着棍棒朝杞梁冲撞过来。
这些个地痞流氓平日里便是横行霸道，仗着有些武艺在身，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做。欺软怕硬不假，但该打的架却一个不少，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冲撞，但气势骇人，几个眨眼间便欺至身前，一把将杞梁拦腰撞倒在地。
白虚游这时怒骂道：“你小子真是蠢蛋，就是从没打过架也该知道要躲开吧，你倒好，就眼睁睁看别人撞过来！简直愚不可及，我怎么会想要夺舍你这蠢蛋！”
值此情况紧急，杞梁自然是不会留意白虚游说了什么，他眼冒金星地爬将起身，大声道：“不许过来，你们再上前一步我便要去将衙差喊来了！”
那地痞头子哈哈大笑道：“毛头小子一个，我就上前一步了，你有本事就去衙门报案啊，看看谁会来抓我们。你抬起头看看吧，仙人回来了，这以后还会是武人的朝廷么？看你浑身缠满绷带应该是个穷病鬼，那就把你这身袍子还有行囊留下来，应当值些钱，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我现在就把你扔下河！”
杞梁心中惶恐，只得将希望寄托在白虚游身上，便单手抱头喊道：“前辈，还请出手相助！”
白虚游顿时将杞梁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他先前承认自己是在附近用秘技传音只是不想多废口舌解释，谁知杞梁竟然当了真。
白虚游自然是不能答应，只得说道：“小子，你背后行囊里不是有把剑么，拿出来吓唬吓唬他们也好！”
地痞头子见杞梁一惊一乍的样子，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听他叫人便立马做出如临大敌的样子，谁知下一秒，却见杞梁慌慌忙忙地从背后扯出一柄黑剑握在手中。
杞梁声色厉苒道：“你们快走开，否则莫怪我伤了你。”
一众地痞齐声发笑，白虚游也一阵沉默，地痞头子讥笑道：“你这臭小子，真以为拿一把剑，就可以行侠仗义了？就让老子替你爹教你一个道理，这世上，英雄大侠是假的，流氓土匪才是真的。”
见几个地痞冷笑着围聚上来，杞梁惊惧到了极点反倒冷静下来，他立刻反手挑剑指向几人，微薄的内力灌注其中，剑锋嗡嗡作响，他一边退步一边厉喝道：“我这宝剑锋利，吹毛断发，但凡碰着就会血流不止，你们哪个不怕死的大可上来试试！既然衙门今夜不管事，我也不用害怕明日被问责。”
杞梁此刻颇有一股亡命之徒的血气，几个地痞见状也都暗自嘀咕，若是一拥而上，这小子铁定逃不开，可要是真不小心挨了一剑，谁也不愿冒这个险。
那地痞头子狞笑一声，道：“小子有种！”，话音刚落，他的手臂便如鞭影甩过，手中的棍棒立时暴射而出，直指杞梁的脑门。
杞梁大惊失色，装模作样会一些，真材实料可没有半分，接是接不住的，他只得立刻俯身往旁侧步躲避，可就在这挪身的功夫，那地痞头子已经追到了身旁。
“还想往哪躲！”
这声音并非是从身前传来，杞梁心生警觉，浑身寒毛乍起，回头半程就见到那地痞头子已经站到了身后，此时正发出一声粗重的喘息。
杞梁睁大了双眼，还不待他反应，那男人便举掌如泰山压顶般迎面拍下，顿时一股恶风直冲面门。
电光火石之间，杞梁忽然觉得身体不受了控制，只见他一个后仰下腰，浑身骨节爆响，顺势一脚猛蹬在那男人的小腿之上，身体借力后翻出去，空中几个腾转卸去后劲。
杞梁刚刚落地，那地痞头子已欺至身前，双掌齐出，一左一右同时挥来，杞梁身前是恶敌，背后是墙面，已是无路可退。他心中慌乱，但无需他细想，自个儿身子便一个躬往那男人怀里蹿去，然后半空一个鲤鱼打挺，直直撞在那男人的下巴。
这不撞还好，一撞立刻眼冒金星，脚下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直到这时白虚游才悠悠喘了口气说道：“蠢蛋，你师傅是教你只修内功，不练拳脚的么？”
杞梁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反观那地痞头子，高高仰着头，一动不动，旁人上前戳了戳他，高大的身躯立便刻后倒下来。
其余地痞见自家大哥负伤倒地也不觉害怕，只当是杞梁瞎猫碰上死耗子，纷纷怒吼一声，挥舞着棍棒冲上来。
白虚游忙道：“蠢蛋，还不快逃？！”
杞梁瞥见那不远处的妇孺老弱，心想自己若是一开始不掺和进来也就算了，既然掺和进来，又怎么能半途而废，白虚游可以坐视不管，他可不能放任那些地痞流氓迁怒于旁人。
心念于此，杞梁狠下心一咬牙，不顾白虚游的劝阻，便持剑迎了上去，可他一来不会使剑，二来又怕伤到别人，只盼胡乱挥舞一番将人吓走，只是如此一来，还未开打便已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脚。
那些地痞眼疾手快，逮住机会便快步上前打上一棍，看杞梁回防便又赶紧后退躲避，真好似耍猴一般。杞梁痛在身上仍是不肯放弃，继续挥舞着黑剑，白虚游冷冷道：“蠢货，你虽然内力浅薄，但好歹算是个武人，就甘愿如此遭人羞辱？我教你一式剑技，用你内力驱使，虽然比不上用灵力施展，但也足够让这些人魂飞魄散！”
杞梁闻言大惊失色，这些人纵然有罪，但自己也没有夺其性命的权利，最多打昏教训一番即可，还不待说出，白虚游已经骂了过来：“愚蠢，你不杀了他们，他们明日还会来找别人的麻烦。原本他们只想抢个财物便满足，现在不闹个你死我活绝不会罢休。你休得啰嗦，莫要耽误我回家，听好了，接下来你放开心神，由我来控制你的身体，你要仔细感受内力的流动……”
杞梁心急间只得同意，眨眼的功夫，便好似彻底换了个人。腾空后跃，举剑站定，一气呵成，众敌环伺之间他却缓缓闭上双眼，内息随着口诀流转，一股气流凭空旋绕而起，风华宝衣也随之飘荡起来，说时迟那时快，身旁一众地痞哪会容他装神弄鬼，当即一拥而上，不料刚进周身三尺之内，杞梁体内就响起了一道空灵之音，白虚游轻轻吐出两字：“尘锋……”
话音刚落，杞梁猛地睁开双眼，正此时剑鸣不止，杞梁反手握剑，以半跪之姿，单手将剑重重插入地下，霎时间强风刮起飞沙走石，再一个呼吸，一道无形威压轰然压在身旁众人肩上，一时间动也动不得，连呼吸也停止下来。
万籁俱寂之间，杞梁咬牙低语一句：“落定！”
话音落下，啪啪几声，众人皆是应声跪趴在地，骨裂之声接连响起，个个痛嚎不止，看来没个十天半月是动不了腿了。
大雨哗哗落下，杞梁本就不多的内息顷刻间耗尽大半，这会血气翻涌，头晕目眩甚至站不起身，白虚游的声音悠悠传来：
“我分明跟你说过要放开心神，为什么又在最后关头生出了反抗念头？若非如此，这些地痞又怎么会只是受些皮肉伤。真是自作聪明，愚不可及，他们可不会念你的好……”
“好了好了，先别说话，让我休息一会……”，杞梁喘息许久，艰难起身，环视一圈后轻轻问了一句道，“阁下也是那些仙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