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母从恋爱到结婚（续2）（1 / 1）
一个星期过去了，淑英心里一直不踏实，她觉得自己那样的说话一定是把保忠给伤了。以前两个人拌嘴了，保忠都会主动认错，也会哄哄她，这一次不但不像之前马上就会认错，还迟迟不表示。淑英每天按时上下班，除了上班时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不想自己的事情，下班后到入睡前，时间总是觉得特别漫长。淑英总是想起她和保忠从认识到第一次见面，到通信，再到正式交往，再到感情你侬我侬，到保忠说要跟她结婚，再到现在似乎被诅咒了一般要戛然而止的态势。她实在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淑英心想：已经五天了，快一个星期了，保忠还没有来找我，连一封信也没有。我原是知道自己就是不得别人喜爱，看来真是不假。我以为保忠会是例外，现在连他也终于不再理我了。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一个人是会无条件的包容爱护我吗？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夺眶而出，顺着眼角留下来，流到脖子，润湿了衣襟，打湿了枕头。哭着哭着，心里的酸楚越发不可收拾，泪流也就越来越汹涌，直等到鼻子酸楚，鼻涕堵塞了鼻腔，一定要用卫生纸擦去。刚刚才擦了，很快又要擦。哭的时间长一点，还不住地哽咽，眼睛也有肿胀的感觉。淑英到水龙头前面去洗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红的，眼泡儿有点红肿，未干的泪痕和止不住新涌出的泪水叠加在一起，脸洗了还要再洗，擦干了还要再流。这几晚每天都是这样，她不知道交往了将近一年，怎的因为一句“你不爱我，只是因为可怜我”就一笔勾销了。淑英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也不知道保忠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来哄自己。那几晚，她其实每天都是过了午夜还不能睡着，早上又不到六点就醒了。每天强打精神工作一天都觉得很累，分不清是因为身累还是心累。
淑英在单位里虽然人缘不错，但是没有什么非常亲近的朋友，俗称闺蜜。淑英的妈妈虽然是非常和善的母亲，毕竟只有周末回家才能见到。在工作日，淑英只能自己按捺着心中的情绪，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不愿意工友们看出她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愿意主动找保忠沟通。淑英的反常举动被她的技术师傅田师傅看在眼里。田师傅是从淑英进厂就一路看着淑英出徒成为一名维修班正式技术工人的人，他发现了淑英最近这些天情绪都不好，除了维修技术和工作上的事也很少说话，打饭也不积极，经常不吃饭。田师傅在快下班前找到淑英，“淑英同志，下班后我有点事要找你。”淑英瞬间感到有点紧张，心想：有什么事呢？我工作上没有出现差错。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回答到：“师傅，怎么了？有什么事？”“下班再说，你专心干活。”田师傅说完就走了。平日里师傅对我们都像长辈一样，有什么不对都比较直接的，田师傅到底要说什么，淑英心中又开始莫名猜疑。终于下班了，工友们都欢天喜地的换上自己的便服下班了。淑英心里惦记师傅的话，又不知师傅会说什么，直接穿着一身蘸上油污的工作服就找到田师傅。田师傅正在休息室长椅上等着他，也是一身蓝色迪卡布工作服。见淑英来了，他就招呼她先坐下。淑英哪里想坐下，只想跟师傅说完话回宿舍。师傅却慢条斯理地叫她坐。“淑英呀，你是我的徒弟，我从你进厂就带你，我们是师徒，我也算对你有些了解。最近我感觉你的状态很差，你跟师傅说说是不是有什么事呀？”田师傅说。淑英愣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我觉得自己掩饰得挺好，怎么会被师傅看穿？她回答：“师傅，没什么事，就是晚上没睡好。”“你还瞒我呀！我知道你之前谈了一个男朋友，小伙子人不错，这些天好像没有信儿了，你是因为他吧？”“不是，师傅。”淑英极力掩饰。“你还瞒我，前些日子不是要开介绍信结婚吗？我是你师傅，你还瞒得过我？孩子，都到了要结婚的档口儿，还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到底怎么回事儿？”田师傅多少了解淑英的脾气，直截了当就问。“师傅，都是我不好，我们闹别扭了。他什么都好，父母都是高工资，我家父母跟人比不了，我妈没工作，我还要负担三个妹妹的一部分费用。本来我就觉得是自己拖了人家的后腿。保忠心地善良，不嫌弃这些，但是我总觉得他是因为可怜我跟我在一起的。他现在已经有快一个礼拜没有理我了。”淑英说到这儿，眼圈又泛红了。田师傅见状递给她卫生纸，沉默了一会儿说：“孩子，你那么想是不对的。两个人结婚不仅是两个人的事，也是两家人的事。你也说了，人家父母都很好，人家也没有嫌弃咱呀，要是不喜欢你怎么能提出结婚呢？我知道你觉得自己身体不好，这你也没有隐瞒他，他也没有嫌弃你，说什么可怜你跟你在一起，这话搁谁谁也受不了。”淑英擦了一下眼睛，连忙问：“师傅，其实我也挺后悔说这话的，我该怎么办呀？”田师傅继续说：“既然你也觉得不合适就主动给保忠写封信，或者去找他一下，告诉他你的心情。实在抹不开面子，师傅也可以帮你去说和。只是看着你因为个人问题总是提不起精神，师傅难受。”“师傅，哪里能劳烦您去说和。我还是觉得只能等，等他有信来是什么意思了。我去找人家，万一人家态度不好，我多难为情。”“唉，淑英，不是师傅说你，那小伙子来单位看过你好多次，师傅都听人说了，人家小伙子每次出去见面都亲自送你回宿舍，不到看见你进厂区都不走，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到底要不要联系人家你自己决定，师傅只是告诉你，两人谈感情信任最要紧。既然已经说了要结婚，他不会因为一点事就放弃，但是你也不要过于任性了。行了，师傅就是希望你能放宽心，不要总是提心吊胆的，这样过日子即使结了婚，也会很辛苦的。去吧，赶紧打饭去吧！”淑英说：“谢谢师傅，我知道了，我其实也不想胡思乱想，就是控制不住。行，师傅，我先回去了，不胡思乱想了，也许很快他就有信来了。”
于此同时，保忠倒真没太因为淑英的一句话而烦恼。保忠想着要开结婚的介绍信，但是碰巧负责的同事出差了，等了两天，负责同志回来了，但是单位的公章又被销售科拿走签合同了。一来二去日子就过去了四五天。恐怕介绍信得到下个礼拜才能正式盖章。这几天等待中，保忠也回想着淑英那句“你不爱我，你是因为可怜我才跟我在一起”的话。每次当保忠想到这里都会觉得既气愤又委屈。保忠琢磨不透：我从认识她，对她一直都是真心实意的，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她父亲是个庄稼汉，听她说过，脾气很坏，经常对她母亲发火，而且在家里也不苟言笑，她又是最大的女儿，下面要照顾三个妹妹，分担母亲的负担。她是压力太大了，所有才会总是没有安全感的吧？保忠每次想到淑英的家庭，心里都有一种强烈而莫名的心痛涌上心头。保忠每次想到淑英就会对自己说：我要好好爱护淑英，我要使她幸福。淑英，我们结婚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感到无助和伤心。保忠每天晚上几乎都像考试复习一样，这些念头像放电影一样反复在他心里打转。保忠每天入睡前都默念：淑英，下周我就能拿到介绍信，然后我去找你，我们就去登记结婚。然后，保忠就安心地入睡。
实在是煎熬，周末两天时间，介绍信的事情竟然得下周一才能办。大礼拜六，保忠无可奈何，吃过早饭靠在床上捧着一本看了一半的小说——《安娜•卡列尼娜》，其实看也看不下去，也对书中人物和情节不感兴趣。放下书，他就拿起吉他，弹了一曲《少年吉他手》。要说音乐真是能使人“忘忧清乐”，一曲完毕，保忠心中的烦闷都散去。他想给淑英写信。一连一个礼拜没有给淑英写信，也不知道淑英那边到底介绍信开的怎么样了？她有没有怪我这些天不理睬她？我这里事情进展不顺利，我也不好烦她。好在周一就可以盖章了，总算可以告诉她一声。想到这儿，保忠拿出笔和信纸，开始写了信，信中他告诉淑英这开介绍信遇到的困难和进展。他也难免不提起自己总记得的那句“你不爱我，是因为可怜我才跟我在一起的”。保忠在信中写道：“亲爱的英，一个礼拜来日子过得真是煎熬！我们决定要结婚，我热切地盼望我们能结为夫妻，从你那里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到厂子里开介绍信了。开始两天是负责人出差去了，回来又赶上销售科把公章借出去，一直到了星期五才说下周肯定能盖章。虽有点不顺，但是就算好事多磨吧！你说是不是？你那边怎么样？你跟你的妈妈说了吧，她同意我们结婚吗？你那边介绍信开了吗？希望顺利。再有，亲爱的英，这些天没晚我都回想起你说的那句话，就是‘我不爱你，是因为可怜你才跟你在一起’的话，我认真考虑了很久，我想告诉你，我确实是很爱你，也不是因为什么怜悯跟你在一起。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文学、音乐、围棋吗？那是因为这些东西让我在痛苦的岁月里没有失去生的希望。现实的世界往往冷酷、黑暗，我只是希望生活中有更多让人振奋而奔向光明的力量。我真的没有瞧不起你和你的家庭。我的父母是知识分子，他们都是老师，基本从我小的时候起，只要我不去惹事，他们都对我很宽松。我闯过很多祸，会因为跟人打架受伤，还因为出身知识分子被孤立，但是我依然保持着对生活、对生命的热爱。你知道为什么吗？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你，你的出现让我对生命，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强烈地希望和好奇。我感到有你我的生命会完全了，有跟你的爱我就觉得有无穷的力量。亲爱的英，请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爱你的忠。”写完信，还没来得及贴好邮票，保忠的好朋友金诚来找他。“保忠，这大礼拜六的，你没去找你对象，窝宿舍干嘛呢？”新城说。“你来了！我刚想出去寄信，你跟我一起去，完了咱们到小饭馆儿吃饭去。”“呦，看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听说你在开结婚介绍信呢！哥们儿祝贺你！”“好说，走吧，一起吃饭。”保忠把写好的信装好，贴上邮票，跟金诚一起出去，把信塞进了厂区的邮筒。二人一起开开心心地去吃饭了。
他们来到经常来的小饭馆儿，找了一个四人座的桌子坐下，二人对面坐着。金诚说：“咱们哥俩有日子没一块儿吃饭了！没想到你就要结婚了！这以后一起聊天吃饭的日子恐怕是没有喽！”保忠刚给淑英寄去信件，心里很踏实，面带微笑地说：“瞧你说的，日子还长，联系的时候多着呢，最起码结婚肯定通知你。说真的，你也抓紧呀！”金诚苦笑道：“我可不像你，又舞文弄墨，又琴棋书画的，我慢慢碰吧。听说你这要结婚，还要把那把吉他给人，是真的吗？为什么呀？”保忠喝了一口酒，说：“淑英有一次来看我，看见我床上放一把吉他，她就说，要是想跟她在一起以后不能抽烟、不能弹吉他。她觉得弹吉他的都不是好人！”金诚一脸不解：“不是，为什么呀？弹吉他跟是不是好人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这有点爱好是好事呀！那你以后还能下围棋吗？”保忠没有回答，只是耸耸肩，微笑了一下。金诚撇了下嘴，说：“要是我，我可要找一位支持我有业余爱好的夫人，那样才是美呢！要不干什么都不让，可不要拘束死呀！”保忠说：“淑英不像我，凡事都理想主义不接地气，她是很务实的人，也很认真，做事情还做得特别像样儿。她肯定能把家照顾得妥妥的，当好贤内助。”“唉，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这匹野马总要有缰绳牵绊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