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莲妖往事（上）（2 / 2）

不知经过了多长的岁月，她突然有了意识。

日出，鸟鸣，微风，皓月，对她来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白天沐浴日光，晚上身披月辉。身旁有鱼虾嬉戏，耳畔有百鸟争鸣。最开始，她是幸福的，她的生活仿佛永远都充盈着惬意和舒适。

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开始觉得这单调的生活像一副沉重的枷锁，已将她禁锢得无法呼吸。她不甘心，更觉得可怕。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

她甚至怨恨自己生出了意识，更怨恨老天的不公，让她生出意识，却生不出可以移动的双腿。她多想看看岸上的风景，看看这片森林外，看看她存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忽然有一天，一个男人闯进了她的世界——这处密林深处的小湖泊。

她远远地看他，一身白衣，随风轻扬，他竟也像一株莲。她在心里想：他要是能过来陪陪我就好了。

或许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抑或只是怜悯她的处境。那男子竟真的向湖心破空飞来，他足尖轻点湖面，荡出一层层涟漪，就像她彼时的内心一层层的，欣喜的波动。

男子立于湖心，足底似有一层透明的薄膜，立足处，湖面荡起层层波纹。他看着她，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这密林深处，竟开着这么美的一株莲。”

莲肩头的那副枷锁，只因这一句话，便脱落了。望着他英俊的面庞，莲迷醉了。他轻启的唇，眉眼间的笑意，让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莲竟然觉得自己忍受了这么多的孤独寂寞，在此刻都有了意义，即便立时死了，她也再无遗憾。

从那天起，莲的生命有了新的意义，那就是等待着他的到来。

每隔一段时间，短则两天，长则半月，他都会来到湖心，默默地看着莲，有时也会对她说几句话，说他修炼的烦恼，生活的琐事，或者兴致来了赋一首诗。他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莲听来不亚于九天的仙乐。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她突然发现他眼角的纹路再也舒展不开，原来飘逸的黑发也渐渐被岁月染白。只是他的身形还是那么挺拔，远看是莲，近看像松。终于有一次，整整一个月，他都没有出现。莲甚至连死亡是什么都不知道。

第三十七天，他终于出现了，脊背不再挺拔，步伐不再稳健，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可是莲觉得他还是像初见时那般英俊。

他手里牵着一个垂髫童子，七八岁的小童在湖心站都站不稳。

他对童子说：“为师一生漂泊，唯有一位至交好友，今日要为你引荐。”

童子说：”那师父为何带我来这湖心？。

他道：“你看这株莲，他便是为师至亲的好友。”

童子满脸疑惑地看去，突然绽开了笑容，说道：“想不到这密林深处，竟开着这么美的一株莲。”

他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