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上海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张薄薄的纸,看向南京,“我要偷偷送银元和物资去重庆,你呢?”

  南京想想满目疮痍的自己,苦笑道:“该转移走的,早就送走了,我现在还剩下什么呢?”

  上海抿起薄唇,“终究会好的,四万万同胞与他一同耗着,我就不信拖不垮他。对了,还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南京已有不祥的预感。

  “你怕是要做第二个长春了。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2)……他要来做你的总统。”

  南京眼前一黑,笑得颇有几分癫狂,“我从未想到,一生自负力挽狂澜,庇护华夏正朔,最后满身清白竟葬送在他的手上……”

  上海也不再说话,最终只是一叹。

  他是如此年轻,而这一叹却又如斯苍凉。

  苟且偷生、含辱纳垢,一忍就是八年。

  南京冷眼看着日本人签订了投降协定,转身走入街上欢庆的人潮。

  伤疤不曾痊愈,泪痕却已擦干了。

  可南京却明白,一切都未结束,而自己的天命,早已经不再了。

  满腔心事,不知可向何人诉说,他想起与自己南北相望的北京、东西呼应的西安,又想起一江之隔的扬州,最后想了想,还是取了信笺,想写封信给上海。

  不知是否是战时交谊,他总觉得,或许上海会懂。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落笔,毕竟他与上海寥寥数面,哪来的什么交情?

  再后来,内战爆发,物价飞涨,看着刚从侵略者铁蹄下逃出生天的黎民又在仓皇四顾,南京心里说不出的苦涩,他不由在想,或许自己龙脉真的被始皇帝用金压住,所有王朝尽数短命吧。

  其实只要山河永固,国泰民安,谁是国都,谁承天命又有何干系呢?

  南京一边想着,一边远眺无数船只载满黄金继续向东南而去(3)。

  他再度被掏空,又再度被遗弃。

  再然后,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这时他早已明白,“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于他,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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