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他打起了清末以来颓丧不堪的精神,只因那一句“天下钟毓一处”的赞赏。

  可惜又是乱世,他苟延残喘偷来十年,后来国府往自己脸上贴金,称呼那是黄金十年。

  可唯有自己知晓,镀上的金衣下又是怎样的腐朽不堪。

  而此时,那个孩子已名扬天下——吹奏着爵士乐跳着狐步舞的十里洋场,早已将弹奏着琵琶哼唱着后、庭花的十里秦淮比了下去。

  有次聚会,他与改名北平的北京、一身戎装的西安对坐饮茶,看着远处满口洋泾浜和广州谈笑风生的油头粉脸的上海,北京牛饮了一口大碗茶,嬉皮笑脸,“诺,看见没,东方巴黎,你说咱们怎么就没个东方伦敦东方纽约的雅称?”

  彼时的自己一身中山装,胸口别着青天白日满地红,眉毛一挑,“我可以叫金陵建邺秣陵升州应天,叫石头城也没关系,唯独不能用洋人的名字。”

  西安眉宇间仍有杀伐之气,“我没记错的话,六朝时的你是世界上第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那时候罗马人刚离开不列颠,那个什么……”

  南京补充,“盎格鲁撒克逊。”

  “对,他们才刚冒出来吧?至于纽约……土著还在跳舞呢?”

  北平善意地笑笑,随即眼中也浮出阴霾,“你的长安更是煌煌帝京,汉风唐韵到现在仍为人缅怀,可惜,都过去了。现在是洋人的天下了,相信我,没人比我更清楚他们有多厉害,又有多无耻。”

  他抚着自己的腰间,南京知道,那是曾经的万园之园,如今的断壁残垣。

  “天命,”南京冷不丁道,“天命是说不清楚的,但我隐约感觉,不在我这里。”

  北京西安又是一震,他们这般的古都对天命的感知往往更敏锐些,南京这么一说,他们均不由得想到改朝换代。

  远处香港脚步极快地加入了上海广州,一片欢声。

  在老人家们集体的沉默里,北京喃喃道,“不会那么快吧……”

  事实证明,纵然见多识广,有些事还是让他们始料未及。

  1931、1937……

  第三章

  1931年9月,南京像是疯了一样,拼命给沈阳长春几个打电话。

  最后打通了当时叫奉天的沈阳,沈阳再不见往日的爽朗逗趣,带着哭腔问他,“为什么不准我们抵抗?”

  像是一把利刃戳中心脏,南京当时喃喃道:“政府所为,非我本意。”

  再后来就是长期的拉锯,再后来西安开开心心地打电话过来,“通报一个一手消息,咱们很快就可以勠力同心了!”

  当时南京开心极了,就近请了苏州杭州扬州过来小酌,想了想又打电话邀请上海。

  上海的声音在电波中显得很不清晰,他轻声道:“该庆祝么?可我总觉得离哭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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