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决（1）23（2 / 2）

凤冽：——

柳歧心中千万个舍得，恨不能猛踹北枝几脚。但他有自知之明，北枝是凤族第一猛将，他打不过，遂好言劝慰：“自己回府，自斟自饮几杯，而后蒙头一睡，熬下几日。族首若真没了，主君顾念与他昔日情意，你我从此必是她最亲近之人。”

北枝惊喜道：“真的？主君爱读书，我愿去散花坞专门打理主君读书一事。”

柳歧：——

凤冽：——

凤冽不禁想，看来这二人的悲痛倒是恰到好处，除此，算盘打得也很是如意。

散花坞。

莞尔虽邀了凤冽前来，但她刚回归主君之位，鸟族三年事务悬而未决，堆积可观。得了侍从的禀告，只应了一声，埋头于事务不久，竟将召唤凤冽前来相问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凤冽被安置在莞尔的寝殿等候，因被人遗忘，遂有充足时间将这寝殿看了数遍，此处比莞尔在倾桐院的居室华丽千倍，但装饰与设色过多，脂粉气十分厚重，一看即知并非依据她个人喜好设置。而倾桐院的居室则有恰到好处的雍容与雅正，那些时光莞尔似过得更为洒脱与惬意，读书、修缮琴谱、就连小次茶也被研制了出来。凤冽不禁想，若他不在了，爱莞尔的人固然不是少数，可懂得她的人会不会只他一人？

隔了许久，莞尔这才归来。屏退了殿外侍从，入内却不见凤冽踪影。

食案上摆着许多用来款待凤冽的食物。她今日忙碌得不仅忘了凤冽，也忘了食物，遂拿了几样果子一边裹腹，一边四处逡巡。可偌大殿中，俱无凤冽身影。

莞尔想起殿中一隅直通一方小小的温泉池，凤冽不会在那儿吧？她惊得差点被果核噎着，后悔不迭没让侍从在殿内守候，凤冽这人向来刁钻，他总不会想一边浸着温泉，一边陈述与山矾之乱的关联吧？

她蹑手蹑脚朝那方温泉池的方向走去，甫一入内，尚未看清楚是否有人，即被一道无法抗拒的气力径直带至温泉池畔，手中的果子一 一跌落，在池中烂漫跳跃。溅出的泉水袭上莞尔的面庞。她奋力一抹脸，只见凤冽一张俊冷面容悠悠贴来，神色意味不明。

这是自皇宫画院那晚之后，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相隔不过数日，可这数日，书中有她，听得的雨声有她，散花坞招亲一日，眼中亦唯有她，如此想念！她却因忙于鸟族事务把他给全然忘了。见她这一脸的猝不及防，凤冽忍不住一笑，展颜时的羁狂若红花坠陨。落入莞尔眼中，心如这泉上的轻烟暖霭，缠绵顿起，迷离不绝。

她今日一袭绛色衣裙如常，若春光下的一枝蔷薇，繁艳不失烂漫，无香亦是芬芳。乍见之下，仿佛一切如昔。凤冽闲拍她身边池畔，一笑照人如昔：“主君让我好等，一起下来浸个温泉吧。”

莞尔：——

凤冽又评价道：“主君寝殿俱是大而无当，唯这方温泉很是恰当。”

莞尔：——

这方池的大小真是一言难尽，当年建造时竟没人考虑过她会长大。如今她一人用已是勉强，两人更是拥挤。

这番情形还怎么审？莞尔心中叹了口气，背对着他就地坐下。见池畔有一盘樱桃，用白釉花口盘盛着，两相映衬，更是莹艳鲜润。这是倾桐院的樱桃，她取来狠咬一口，问：“山矾叛乱，你是知晓的？”

四周一寂，水汽氤氲。

凤冽心中一晒，他的主君便是这样，即便是这样严重的一道问责，她的声音仍如湖风般清凉柔和，让人不仅不觉得逼仄，此刻还心愿她能多问几句。

他凑得更近些，在她耳畔低低问：“招亲那日主君为何以‘绛清’为名？”

凤冽身着单衣，被池水浸湿后，轮廓清晰可见，莞尔一路低头不敢相看。他发丝间的水珠却有恃无恐争相滴落于莞尔的衣裙，顿时温柔旖旎一片。

莞尔阖眼，恨恨想，这如何审得下去吗？

凤冽见她缄默，遂自问自答道：“主君爱穿绛色衣裙，故有‘绛’字；至于‘清’，是因我名‘冽’吗？”

莞尔这几日累得够呛，若非池中有凤冽步步紧逼让她警觉，安睡过去即是下一刻之事。但愈是如此，在凤冽给予的压力下，眼皮愈是沉涩得抬不起来。

她无奈又潦草的点点头，算是对凤冽自问自答的回复。

果真如此。凤冽一颗心涟漪乍起，向无边深处荡漾。他眼神流转，最终凝于她耳后的那一搭肌肤。那片肌肤若一抹渐薄的粉痕，寒寒怯怯，好生动人。

他无声又近一步，若微风轻掀花叶，辗转腾挪，终将一弧唇印偎依此处，温温存存那粉痕的寒怯，轻啄它寂清的微光。莞尔不自知的阖上眼，被凤冽咬啮之处若沸泉漱着白石，灼烫又静冷、细致又微茫。他窸窸窣窣的叹息又穿过她的发丝，流连至她的耳垂，毗邻的两处若天涯之隔绝、生死之杳远。他一壁醉眼心迷，往返不舍，一壁承认道：“是，我知晓。”其声渐悄，至末一句，已是耳语，便又添了几分妖娆与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