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烟霞(2)21(1 / 2)

山矾原本以为,莞尔等人对朱厌的归处极为重视,见鸾端竟全然无所谓,面色顿时晦暗下来,心中一片肃杀。一腔幽怨却是冲着莞尔宣泄:“还以为你鸾族的这位长老当你如珠如宝,看来也不过如此。”

莞尔:——

鸾端愈是拒绝,山矾愈是着魔般渴盼鸾端的只字片语。他咬了咬唇,神色一转,目光中说不出是炽热还是幽怨,更显冷艳不可方物,语气竟有几分娇嗔:“他不想听,我就偏偏要说与他知晓。”

莞尔:——

山矾无不得意的道:“小丫头,本君告知你又有何妨。朱厌心思纯粹,世间唯有与鸟族主君相通的心意才能解除与重启印咒。”

莞尔想,山矾果然如凤洌所料,以他张狂的个性忍不住炫耀只是迟早。但这话说得不明不白,令她似懂非懂。解除朱厌印咒一事与自己有关?纵然她心思如电,此刻却迟钝起来。是谁与她心意相通,山矾指的难道是追影?她心乱如麻,继而隐隐作痛,整个人纷乱起来,既不愿信亦不敢信。一旦想到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追影,那么,他到底是把追影怎么了?莞尔的手握得生疼已毫无知觉,无始无终的荒寒与静灭渐渐蔓延周身。所有人对当日散花坞宫变中追影的结局俱是避重就轻、语焉不详,她只是从他们的描述中得知他战至力竭、极其惨烈。看着山矾的嘴似有所动,她不忍听下去,胸中涌出欲上前捂住他那张猖狂的嘴的冲动,却又不得不强自镇定的听下去。

凤洌心中却十分明了。与莞尔心意相通的人若不是他凤洌,还能有谁?追影的名字就像蓦然闯入的风,劈过烛火,暖然的光毫无摇晃的余地,只能瞬间熄灭。从前在散花坞所见到的那一幕再次出现于凤洌眼前,彼时他果然没有猜错,追影即是莞尔心系之人。

山矾十分享受的看着表面竭力镇定,内心怕是已被震得粉碎的莞尔,无不揶揄道:“莞尔君,在这世间可曾有过与你心意相通之人?”

在莞尔看来,追影是她一出生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就见到的缄默少年。是以,他天生就存在于她的世界,更理所当然活在她的身边。她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日追影会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因她从来认为,她在,追影即在。此刻,她眼前风雨迷蒙,身躯摇摇欲坠,手指微颤,只好将之藏于身后。辰鱼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鸾端一个眼神拦了下来。

莞尔默默深吸一口气,从一触即碎的孱弱中强自挣扎出来,稳了稳心神,静冷又傲然道:“你指的可是我的近卫追影?的确,他曾是我念念之人,”她笑得碎裂:“我倒从不知原来他与我心意相通。”她与追影彼此情谊深厚。斯时她那般爱他,未得到他的回应,她遂放弃。但即便并非爱侣,追影在她心中的地位也非旁人能及。继而,她目光灼灼,字字如刺:“你是把他怎么了?”

山矾倏然一笑,若雪积冬枝,寒意峥嵘,道:“是以,唯有追影之血可助朱厌脱困。”

竟然是这样。

莞尔蓦地想起那些可疑的随处可见的紫色印记,心中恍然,仙者的血液俱为蓝色,想来追影在被用来解除朱厌印咒之前还中有剧毒。

山矾此人真是丧心病狂!莞尔痛极反笑:“好,好,看来我对你这疯子从前是太过宽纵,”话未说完,心中的沉怒与痛尽化作一掌向山矾推去,山矾立时血流如柱,浸染大片衣袍。他此刻已顾不上狼狈不堪,咬一咬牙,癫狂且恨道:“本君平生最恨心意相通之人,比之什么鸟族主君的位子,让你们这对有情人终不成眷属才是本君心中头等快事!莞尔君,人生长恨水长东,以后你便慢慢体会吧。”

辰鱼叹了口气,道:“你无非是骄纵无度又爱而不得所致的无药可救。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能尽数恨得过来么?”

“爱而不得?”这话提醒了山矾,他眼神一凛,见花树下初心暗在鸾端的身影里,血气上涌,又将衣袍浸染了一片。那人究竟有多么不同?她逝后,鸾端又对那人的小妹妹青眼有加。世间除了香霁殿下还有谁会对那人如此?!山矾在心中再次验证了鸾端的身份,却冲着初心喊道:“你姐姐在世时,茶之一道出神入化,而你却在“礼”一试中笨手笨脚烫伤了手,失礼之至,姐妹二人有云泥之别,你不是她,亦不如她。”

初心:——

极少有人向她提及清澄,除却大殿,大殿如今与她相熟,终日清澄长清澄短的,却对“茶之一道出神入化”一事只字未提。从前倒有那么一回闲言也曾将清澄与她作了一番比较。

可笑的是,世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像人与人不做一番比较,这人就不是这人,而那人便也不是那人似的。

她冷冷道:“清澄是清澄,小仙是初心。再者,那并非笨手笨脚烫伤了手,”她顿了一顿,瞥一眼鸾端,一场情绪宣泄之后对鸾端以责罚惩戒自残的行止后知后觉、略有不满,继续道:“比你认为的更是不堪,我那是自残。”

她虽言明自残,但山矾又怎会信?

岂料鸾端听后,如见故人,竟是一笑。

落花微微,清风漾漾,偏偏他一笑起来,纵是春山也似多情妩媚起来,初心的一点不满被瞬间填平。

而初心此刻亭亭立于他的视野里,她哭过后更显得眉凝烟岚,粉颊染过海棠,玉肌胜了冰雪,眸光若泉。原来他多年只顾奔波与筹谋,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将她看得清楚分明。

如此,倒使一向心有静气的他莫名无措起来,胸中涌出莫可名状的酸涩,欲说还休终化作无语凝望。

初心能教鸾端展颜,自己却不能得他正眼瞧上一回。山矾见状,一口恶气只得又出在莞尔身上:“小丫头,如今你还能用谁人之血再重启印咒?”

辰鱼想,还真难说,保不定就有,接口道:“一口一个小丫头,小丫头是你叫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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